胡三儿一惊一乍道：“快看，它们在追逐鹿群。”
“不对，”谢安推开身前的村民，撩袍蹲在悬崖边，圆圆的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山间，自言自语道，“鹿群没有躲避。”
从林间出现的鹿群自南向北，而狼群左右包抄，形成三方汇集，它们之间越来越近，在上方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注释这这一切的人们脑中甚至响起里千军万马的声音，但真正听到的是哨声。
哨声是从哪儿响起的？
东面还是西面？亦或者是那座山壁后面？
谢安听不出来，大半截身子从悬崖上探了出去。
“快看，”胡三儿不能安静的又一惊一乍道，“狼群上山了。”
众人看着呢。
而且那也不是上山，那是上坡。
原来，那山间有两处断桥一样的山，它们彼此相对，狼群的队形稍微一扭歪，便跑了上去。
两队狼军对面而嚎，奔跑，跳跃的的鹿群自它们下面掠过，消失在山野里。
那断断续续，听起来毫无规律可言的哨声悠忽着发出一声长啸，狐狸，猴子，野猪，慢慢悠悠地自断桥下路过。甚至还有那抖着尾巴一边开屏一边跑的孔雀。
“吼——”
暴戾的狼吼让到处显摆的孔雀抖着身子跑开。
“快看！”
一只肥胖的花斑虎踩着漫不经心的步子路过。紧随其后的是胖熊。
它们可能不对付，一个对眼就开始互相吼叫。
尖利的哨声又响起来了。
谢安这辈子都忘不了百兽朝他看过来的这一刻。
他感觉到身后无人，呜咽在悬崖上的风似乎要把他拽下去。
脑子里一片空白，久久的回过神，山间的群兽四散着离开，只一只火红火红的狐狸在山里跳来跳去。
从飞鸟出现，到百兽散场，这中间极短。山顶上的许多人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看着那只傻狐狸一头扎进树洞里出不来，有人笑出了声。
里正笑不出来。
他大受震惊，他今天之前竟然一次都没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不对，应该是个人都没见过。
他心里起鸡皮疙瘩似的忌惮起来，道：“快，把他们带下去。”
胡三儿也大受震惊，震惊的无以复加，根本听不到让他们下山的话，瞪着眼道：“我的个乖乖，三少爷你看见没？百兽，山里面有百兽。”
山里面当然有百兽，胡三儿说了句废话，但大家都理解他话里的矛盾和惊叹。
“这三十两花的值……”胡三儿喃喃。
跟他想到一块儿了的谢尘碰了碰弟弟：“你在想什么？”
想那道哨声。
想那个跟他们分道扬镳的人。
想……现在就见到她。
“我先走，”谢安带着翻飞的袍角，匆匆消失在山顶。
*
好不容易爬上去，在树上吹哨子吹的腮帮子疼，又好不容易爬下来的谷小雨，终究还是一屁股坐地上了。
而且，她又看见李问了。
她也没出过几次丑，偏偏每次都让李问撞见？
谷小雨没好气：“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亲眼看到一个野丫头坐在树上用哨声指挥百兽，李问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甩了下袖子，让袖子掩住手，然后伸给她。
谷小雨怀怀疑疑的看他几眼，接受了他的好意，抓着他被拉起来。
下树的时候她就被剌了好几下，这会儿又摔到屁股了，谷小雨也弄不清自己哪儿疼，拍拍身上的土，还是觉得腮帮子最疼。
李问在一边看着：“你会御兽？”
“啊。”
回答的真寡淡。
李问不由自主舔了下唇，面色复杂：“这就是你们村的人总盯着你的原因。”
“是啊，是啊，”谷小雨嘲讽，“你终于知道了。”
“被我看到你不怕？”
“递给你个把柄让你握着，你应该开心。”
什么把柄？李问相信同里正上山的那些人全部都看到了。
他蹙着眉，疑惑不解：“为何要让那些人看……”李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说，“为何让他们看那个？”
谷小雨都准备走人了，听到这个停下来，直直的看他：“你为什么关心这个？”
平常人看到的话，胆子小的，大约会震惊中带着害怕，远离她这个异类。胆子大的，那大约就是会生出各种遐想和贪婪，毕竟普天之下也应该没几个她这样的异类。但听听李问问的什么，搞得谷小雨都有点想问调侃他几句了。
“你们村的流言我有所耳闻，且初次见你，你身边就有群狼环绕。”
“我只是好奇你们怎么突然要大白于世人。”
李问说着仰起头。
谷小雨当即有股自作多情的味儿。
“收起你的好奇心吧，”她撇着嘴走人。
表演刚刚结束，不晓得那些聚在一起的毛孩子们打架没有，她得去看看。
谷小雨警告李问：“别在跟着我了。”
李问无奈，冲着她躲瘟神似的背影道：“跑快点吧，要不然我就跟上去了。”
“略~”
孩子气的吐舌，她跑的像兔子，一会儿就不见了。
这处是山边，那山的一面像是被劈开一样垂直，单薄。在开春的季节里长得枝繁叶茂的大树也像是从山的脚下长出来的。
这是个绝佳的藏身地点。
李问想着谷小雨从树上下来的粗鲁样笑起来。
他从没见过哪个小姑娘这么即粗鲁又讨厌。
但……
得跟她聊聊。
李问离开树下，冷不丁的看到不远处的山边躲了个“兔子”。
兔子撇着嘴：“我是怕你被猛兽攻击。”
本来她都走了，想到这些，又返回来了，谁让她大大有良心呢。
李问按耐住嘴角的笑，朝她走过去，道：“你准备做什么？”
谷小雨走他前边说：“啥也不干。”
她把哨子叼在嘴巴里吹。
李问分辨出来那是三长三短的声音，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的意思，”谷小雨才不告诉他。
他也不问了，换了个话题道：“若是有人将这哨声学了去，是不是也能驾驭那些猛兽？”
“不能。”
“为……何。”
李问的视线凝到凭着感觉找过来的人身上。
“谢安？”谷小雨看着气喘吁吁的少年意外。心说，哇喔，李问躲着的人，偏偏遇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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