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嫔妃染疫并非小事。
像富察贵人这般，身上背上了不详命格的倒也罢。
但是若是因为婉常在被传染上了时疫，就弃之不顾，岂非显得皇家太过无情，又太过贪生怕死。
就连自己的女人都可以放弃，那京中的黎民百姓又该如何自处。
殷秀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她把这一套说辞用在了皇上和太后的身上。
“皇后说的有理。”乌雅氏沉思了片刻，点头道，“今日是婉常在，日后难保不会有其他嫔妃。若是眼下把婉常在弃之不顾，那其他后妃看了，也难免唇亡齿寒。”
前朝后宫又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后妃所想，又何尝不是朝官亲族所想。
“眼下可有太医照看婉常在？”雍正坐在一边，摩挲着光洁滑润的翡翠佛珠。
剪秋：“回皇上，自碎玉轩婉常在染上时疫后，太医院太医多是推托，唯有温太医愿意前去碎玉轩为婉常在医治。”
“温太医……”雍正思索了片刻，对此人的印象不是很深，“那就由他继续照看吧。若是医治好了婉常在，朕重重有赏。”
太后：“是，皇帝赏罚分明、宽严并济，才能安上驭下。”
“还有一事，臣妾需要向皇上和皇额娘禀报。”殷秀从剪秋手上接过册子，递给了雍正，“自碎玉轩有宫人染上时疫后，臣妾便派人去查清他们的动向。有传才有染，他们莫名染上了，必定还有未曾发现的患上时疫的宫人。”
太后：“这么一说，这宫中竟然还有人染上了时疫？若是不将他们控制起来，岂不是又有不少人被染上！”
“是，臣妾原是这样想的。如果不将那些漏网之鱼抓出来，后面染上时疫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殷秀叹了口气，神色愁闷，“然而，从他们的动向来看，臣妾并没有发现其他感染的人。”
太后：“是否是有人知情不报，刻意隐瞒自己的病情？”
殷秀：“皇额娘所想便是臣妾所想，所以臣妾先将那些与碎玉轩接触过的奴才聚在了一起，让太医细细为他们诊治过，却无一人有异样。”
雍正手中的册子，详细记录了那些奴才们的动向。
从早到晚，分别在哪，又干了什么，与哪些人有接触，一一都有记录。
包括之后太医诊断过后的脉案，都在里面。
雍正冷冷将册子递给了太后，“看来碎玉轩一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乌雅氏细细看过册中内容后，狠狠将它拍在了桌上，“眼下因着时疫人人自危，皇帝也忙的昼夜不歇，竟然还有奸人借此谋划！”
一人便可染一室，一室便可染一宫。
若是碎玉轩没有控制好，岂不是整个皇宫都要做那人的牺牲品。
“臣妾也觉得此人心思着实歹毒。”殷秀附和道，“不过说来还是臣妾失责，出了这么大一个岔子，差点还连累了全宫。”
雍正：“你本就在孕中，还要受累为六宫祈福。”
太后：“若非你心思细，那奸人说不得逃脱了。你如今是双身子，光是查清那些奴才，怕是就费尽了精力。哀家看你今日气色都不如往日红润。”
殷秀：“只是究竟是谁从中作梗，臣妾还未查清。不过好在碎玉轩偏远，也向来不曾随意走动，没传染给他人，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雍正：“婉常在无辜受难，若是能挺过，便晋封为贵人吧。”
殷秀：“臣妾替婉常在谢过皇上恩德。”
甄嬛在碎玉轩熬了足足一个月，好几次都差点没挺过来，硬是被温实初从阎王手里拉回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温实初这一段时间称得上真正的昼夜不息，几乎没有休息过。
到后来看上去，竟是比病中的甄嬛看着还要憔悴。
雍正也查到了当时年世兰独给碎玉轩送了茶水。
没过多久，碎玉轩的宫人便染上了时疫，这才传染给了甄嬛。
他想起宫中最先发作时疫的，便有翊坤宫的人。
只是其中的细节，想要查清楚并不容易。
“苏培盛。”
“奴才在。”
雍正看向他，神色幽暗，“你派人去看看年妃当时赏给碎玉轩的茶水，到底是什么样。一字一句，都给朕问清楚了。”
“是。”苏培盛躬着身离开了。
他与崔槿汐是同乡，崔槿汐为人温柔敦厚但又不失聪慧机敏。
他对她，是有意的。
可惜他是个太监，也不愿逼迫崔槿汐，两人便这样淡淡相处着。
眼下碎玉轩爆发时疫，苏培盛何尝不担心崔槿汐的安危。
她可是与婉常在朝夕相处的人。
“苏公公怎么来了？”崔槿汐从碎玉轩里出来，站得离苏培盛远远的，“苏公公可别离太近，碎玉轩有时疫，千万别染上了！若是带给了皇上，可就不好了！”
苏培盛看着她，“碎玉轩可还好？”
两人都是聪明人，崔槿汐自然明白苏培盛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崔槿汐柔柔一笑，“公公放心，温大人照顾得很尽心。小主虽还未愈，但是已经没有宫人被染了。”
“那就好。”苏培盛点点头，“皇上此次让我来，是怀疑碎玉轩时疫是有人刻意为之。皇上想问问，那日年妃送来的茶水，究竟是个什么样？”
若是对一般人，苏培盛可不会说这么多。
他如今说的直白，直接就告诉崔槿汐，皇上怀疑年妃了。
崔槿汐微微皱眉思索了片刻，“那日年妃突然送来了茶水，说是给底下奴才的，希望他们尽心防疫。茶水一般，就连茶盏也一般，似乎没什么异样。”
“可还有遗留下来的茶盏？”
“有的，公公稍等，我去拿。”
不过片刻，崔槿汐提着食盒过来了。
“其实我心中也是有异的。若是想要奴才尽心，未必一定要赏赐茶水，便是些赏钱也是可以的。这食盒和里面的茶盏，都是当时翊坤宫周公公送来的，苏公公小心些。”
如今回想，怕是问题就出在这茶水里面。
翊坤宫最先爆发时疫，年妃估摸着就是借此谋划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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