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耍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哪怕那个人帮过你无数次。
李红旗是生气的，但生气之中还觉得好笑。陈子昂，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满嘴谎言的骗子了？
既然郝家旗不知道这其中的事，那李红旗也不好多说了，毕竟不是能满世界炫耀的光荣事，搞不好还要让好友以为她同流合污。
简单叙了旧，约好下次见面，李红旗去了市里的墓区，来看望许久不曾见过的老赵头。
除了清明，墓区没什么人迹，简简单单的坟包夏季长草，冬季堆满了厚厚的雪。
每次来上香难免都要打扫一遍。
李红旗踹这粗气坐在墓前的台子上，“我坐会儿老赵儿你不介意吧？”
“介意也没办法，我坐都坐了，”她笑着自言自语，说，“我把你留给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轻易出手的金钵给抵押了，辛亏我那朋友没收，要不然啊，我可就赎不回来咯。”
“你说我，那么费心费力的上大学干嘛呀，这才毕业没多久，就被人开除了，不过我可没错，就是苦了许多人。”
零零碎碎，唠唠叨叨，她待了一个多小时才走。
大年三十团圆夜，家家户户聚在一起欢声笑语，家境好的，还能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看晚会，吃吃喝喝，一年中最高兴的日子。
李红旗家是全村第一户有电视的人家，平时每到饭点，必定一大群人跑来蹲在院子里守着电视看。
这会儿年三十过年呢，来的人更多，因为有晚会，一年一度的晚会错过了，明天就知道能听被人讲，要错过很多新鲜事。
李家人也喜欢热热闹闹的，这下更是准备了瓜子糖之类的小零嘴，一来都是一家子，大人孩子都喜欢。李家的这份热闹更是独一份儿。
“哎，开始了，开始了，大家伙儿都别吵啊，”李安扯着嗓子，骑在墙上单手固定天线，不固定不行，信号不好，每次都要转几回天线才能顺顺利利的看上电视。
李安一喊，电视上就跟着出现了电波，立马有人叫他别乱动，整个院子的人都扯脖子喊他扶稳点。
“那是谁的脑袋，挡着我了，”李安喊回去，不想错过开幕式。
等开始了，全院子人都安静下来，连乱跑的孩子都依偎在大人身边。
村支书就跟李红旗说：“等咱们村家家户户都有电视了，那才是真的小康了。”
李红旗乐呵呵的开玩笑：“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咱们村，支书您老还不满足。”
“不满足，”支书说，“我以前觉得人人都能吃饱，家里有余粮，出门能蹬个自行车就比别人强了。”
说着摇头，完全推翻自己的话，“但这才多久？好日子的标准就变成了万元户，看电视，骑摩托，腰上跨个BB机。咱们啊，又有追赶的目标咯。”
李红旗不住的笑，笑完又有些感慨：“一年比一年强，您老的目标明年还得变。”
“变了好，”支书砸了口烟袋，又反悔说，“别变得太快，要不然握着把老骨头跟不上。红旗啊，翻过年就在村里帮忙吧，给叔把关，以后着村里，还得你管。”
这话，大有把重任交给她的意思。
李红旗摇摇头：“您在管二十年不是问题，村里都靠您呢。”
“不行了，”支书憨声咳起来，倒也不在劝她。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另一座城，同样在看晚会的一家人，猛然有人发起了脾气。
已经八十岁的陈老爷子，不知道在电视上看到了谁，猛地摔着拐杖叫骂，“我们姓陈的什么时候出了个下三滥的生意人？”
这一大家子，除了退休的，就是闲在家里做太太的，要么就是还在上学的幼儿，老爷子这一发脾气，阔大的客厅一点声音也没有，全都看向被骂成下三滥的陈子昂。
他们姓陈的不是没有一个生意人，但偏偏陈子昂被骂成下三滥，可见老爷子心里有多气。
“行了，行了，”从厨房出来的老太太走过来，不耐道，“大过年的，一大家子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又说子昂干什么？孩子刚回来。”
说着在老爷子肩上拍了记，让他别说话。
“生气，”老爷子哼的很大声， 长时间肃穆的脸上有着不怒而威的气魄，又说，“以后少跟那几个不务正业的东西来往，前几天我还跟老孙骂那几个兔崽子，现在轮到别人骂我了。”
越说越气，陈子昂只盯着电视看，没有一点悔改的样子，其他人都跟着劝，少不了有人说他是个做生意的材料。
劝的老爷子摔了拐杖走人。
他老人家一走，原本肃穆的客厅顿时轻快不少，坐累的翘着二两腿，提议把麻将弄出来，光看电视没意思。
小年轻聚一块儿搭桌子打麻将，陈子昂也在。
以前他就爱跟不走仕途的人坐一起，现在坐的更自在。
“你回来后咱们兄弟还没好好聊聊，”陈子昂的大哥，陈高阳，站在他身后看他玩了好一会儿。
洗牌呢，正好有人能顶上。
兄弟俩差了四岁，差的不多，但不是一个妈生的，长得也不一样，陈高阳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刚烈，生的像铁搭一般。
陈子昂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好基因，天生的肤色冷白，眉眼俊俏。
兄弟俩这会儿站在露天的阳台上抽烟。
“你出国留学四年，学的是最先进的管理，回来后肯定比我们这些死等升迁的好，”陈高阳狠抽了口烟，喷出来烟雾形成以一个烟团。
陈子昂眯着眼睛，看向灯火全亮的院内大楼。
他说：“让老爷子不用 苦心劝我。”
“呵，”陈高阳呵笑，“都大半年了，老爷子还接受不了，非让我劝你不可。我的话，你最不会听。”
他们兄弟俩小时候很好，长大了，懂事了，就不好了，除了节假日基本不见面，也没什么沟通，更没什么话说。
老爷子是想让他劝人，还是想让他们兄弟多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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