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那首歌为谁唱 >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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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叔,您怎么不换一个更隐蔽更先进一点的考核方式?我那会儿进飞鹰大队的时候,就用这套;到你们学院挑两拨人了,还是这套,这可不象您的风格啊!”

    高一白大模大样地坐在程栈办公室的皮沙发上,高高地翘着二郎腿,仰着头,看着自己吐出的一个一个烟圈,嘴里没大没小地跟自己曾经的上司也是父亲曾经的下属开着玩笑。

    程栈从一堆文件上抬起头瞟了他一眼,拿起水杯喝了口茶,顺手敲了敲桌子,“注意一点形象,高中队长,您在家里,也敢当着你爹的面耍这个派头?到我这儿来摆谱了?”

    训完高一白,程栈继续低头看文件,嘴里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三中队的队长十几年都一个模子呀!”

    高一白听着程栈的嘀咕声,从沙发上嗖地站起来,凑到程栈面前,“程叔,听说我爸的那个死对头方堃退了,我从小就很景仰他啊!可惜我到飞鹰大队的时候,他老人家已经调到军区了,您看看,我都做到中队长了,还没有得到过他的真传哪!”

    高一白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程栈敲了两下,“你小子真是狼心狗肺啊!我和你小强叔叔一手把你带出来,如今做到中队长了,不说感谢也就罢了,心里老惦记着那个老家伙干什么?你要是惦记他,下回申请调到西南去。那小老头跑云南安度晚年了,你去陪他好了,省得我们两边操心!”

    高一白揉了揉被程栈敲过的地方,依然嘻皮笑脸地授打岔,“程叔,我从军区打听到一点小道消息,想不想听?”

    “忙着呢,不想听,你有空多琢磨琢磨我这批特战班的学员吧!”程栈头都没抬地回了一句。

    这个高一白,可一点儿都不象老连长高建国的儿子,身上倒有点高建国最讨厌的三中队老队长方堃的劲儿,脑子一转,就是一个歪主意。这小子当年高考的时候,就是不听老连长的话,坚决不考军校。考进北大读了四年历史系。大学的某个暑假,突然跑到来找自己,说是跟老爸搞僵了,不想回家要在基地呆上一个月,程栈只好收留了他。没想到这小子在这一个月里竟然对飞鹰大队发生了兴趣,大学毕业报名参军,从基层部队的排长做起,一路过关斩将真的进了飞鹰。

    想当初,老连长高建国亲自来找程栈,一本正经地把高一白托付给程栈,说一定要让他成为一个出色的军人。为此高一白被选进来的时候,程栈亲自出马削得高一白半死。不过死去活来的高一白倒还真出息了,现如今也是3中队的队长了,就是一直以来,还是跟程栈要比跟自己的老爸要亲热放松一些。

    高一白蹭地一下坐到了程栈的桌子上,顺手端起程栈的杯子喝了口水,“程叔,这消息您一定得听,这是关于你的。我听我一发小说的,这哥们是政治部罗部长的秘书,消息灵通。听说jun区要调您去当副参谋长。您别不信,我说的可是真的,您这可是高升啊,弄不好肩膀上要再加一颗星星噢,以后可得给我们大队多批经费!”

    “你们经费还不多啊,进口的子dan一箱一箱地造,要是这话让你爸听到,立马拍你一巴掌,他最看不得你们这些特种兵在他面前臭显摆了!”说完,程栈又补上一句,“传言可听不可传啊,尤其是人事方面的!”

    “程叔,告诉您吧,过两天指定找你谈话,我可是提前告诉你,你做个思想准备。”高一白一副好心没好报的表情。

    “得了,考核今天下午开始,你看了学员资料了,有看上的吗?”程栈一边收拾刚刚看完的文件,一边问高一白。

    “有几个苗子不错,有一个蒙古族的孩子,射击成绩真TM棒,跟您当年有一拼,要是他下午考核表现不错,这孩子我要定了。”高一白比起当年父辈们更出格的地方,是说话爱加点北京地方特色,据说是当年在北京某胡同小学打的基础,从小养成的习惯长大不好改了。

    飞鹰大队三中队的队长高一白,这回是作为飞鹰大队的招兵代表到程栈的军校特战专业选人的。出身飞鹰大队的程栈,对老部队真是仁至义尽,辛苦培养出来的特种兵学员,自然是飞鹰先挑,最好的挑完了,接着才轮上一个个伸长脖子眼巴巴看着的其他各部的特种兵大队来挑!为此,那些过去在竞赛中都相熟的老对手们见着程栈,总是阴阳怪气地极尽讽刺打击,程栈嘿嘿笑笑,心里暗自得意。

    今天下午的考核,正像刚才高一白说的那样,是一个老掉牙的考核方式。程栈、石小强他们当年参加的考核方式,参加选拔的学员,在规定的时间里,摆脱围追堵截,最先到达指定目标的三个人入选。

    高一白刚才的疑问不止一个人提给他了,用了二十年的选拔方式,为什么不与时俱进?程栈对此心里明镜似的。是的,一切都在变,科技发展已经今非昔比了,但是正像有一部著名的军事小说里的一段话:飞机终将会被击落,战舰最后也会被击沉,一场真正残酷的战争,到最后,任何高精点的武器都会毫尽,战争的根本还是人和人的对抗,人和人的战争,特种兵和步兵没有任何区别.因为他们都是没有最后的兵种,他们都是一群到最后还在坚持的人。

    只有这种看似古老朴实的没在附加任何高科技含量的选拔,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意志和坚持,才能看出一个特种兵最应该拥有的素质。

    考核已经开始了,参加选拔的二十位毕业学员,自动组队,苏容和同宿舍的那两个老兵学员,还有另外一个宿舍的一个四川人,一个湖南人组成一队。

    考核是在离那个传说中的飞鹰很近的塞上草原进行的,这片草原连接着一片山林,是个很好的狙击和反狙击场地。军区王牌集团军的王牌侦察营派出了精锐兵力对他们围追堵截,一下午的狂奔之后,湖南人身上冒了白烟,含泪跟他们几个告别了!

    入夜了,四个人靠在一起,躺在一个斜坡下面,追兵们似乎已经休息了,这个夜晚暂时是安静的。在激烈的枪枪战中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之后,谁也不想多说话。

    过了半天,老兵甲先开口了,“哥几个的干粮还有吗?”

    四川人郎峰嘀咕了一声:“木得喽!我刚才全吃喽!”

    老兵乙“哼”了一声,“没经验吧,明天吃什么,后天吃什么?没有体力,怎么走到指定地点。”

    郎峰捅捅苏容,“你还有吗?”

    “我还有一半。”苏容想了想,“草原上不缺吃的,明天饿了,咱们捉点东西吃!”

    郎峰喊了一声,“千万别是老―-鼠―啊!”话没说完,就被老兵甲捂住了嘴,

    “干什么,你想我们四个人全冒白烟啊?”

    郎峰赶紧压低了声音:“谁让苏容提了个可怕的建议。”

    老兵乙:“他这个建议一点儿都不可怕,我听说飞鹰选拔每次都是今天这套,每次都有人抓老鼠吃,不吃的人基本上都因为没有体力,被追兵一枪啪了!”

    郎峰听了,撇撇嘴,不再说话。

    苏容静静地看着这片草原的天空,坝上的草原比起呼伦贝尔草原来,几乎不能称为草原了,沙化过度的草地上,只有草根;天空的星星也少了许多。苏容想着明后天的艰难任务,还有许多路要走,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对于自己的能力,他有信心,但是对于结果,他不去多想。

    蒙古人大多信佛教,草原上随处可见的敖包上总是系着许多条的白色和蓝色的哈达,巴尔虎草原深处也有一座挺大的黄教寺庙,香火不错,每年那达慕大会的时候,额吉和托娅都要十分虔诚地去敬香,苏容小的时候,跟着她们进去过,人潮涌动,喇嘛们穿着红袍,神秘庄严。

    额吉对佛教的虔诚,在苏容的成长岁月里不能不留下些许痕迹。尽管他小学入队中学入团军校入党,可是内心里某一种对生命的理解却是来自蒙古人的信仰。比如,额吉从来不会对突然到来的白灾(大雪灾)或是黑灾(冬天无雪)担心难过,她认为一切无常,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今生不受苦,来生便会受苦。人最怕的就是无明,就是不了解自己,太在乎自己,生出太多的欲念。额吉常常拿杀了人逃到蒙古国的孟和作例子,劝苏容,不要太贪心,不要太自我。

    为什么终日操劳但心里有信仰的额吉满是皱纹的脸,会在她沉默不语的时候显得高贵而庄严?那是因为她洞悉了一个许多人没想明白的道理――每个人一生中一定都会碰到最坏的状况,谁也逃不掉的。如果你相信这一点,最坏的状况来的时候,你就不会怕面对它,而且你也能够接受最好的事情出现。

    所以她用爱心接纳了苏容,视如已出;所以孟和犯法出逃之后,她没有以泪洗面,而是跟往常一样继续操持家务,放牧牛羊;托娅的孩子这回生病做手术,苏容能够想像额吉的表现,她会向佛祖祈福,却不会着急哭泣。

    苏容躺在安静的塞上草原的斜坡上,看着星星,想着额吉说过的话,对于明后天的考核任务不再纠结,渐渐睡去了。

    第二天似乎比较幸运,他们捉到了一只兔子,郎峰免去了吃老鼠的痛苦,心情好多了,白天安全的时候,竟然有心情摆了会龙门阵。

    可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下午,天下起了大雨,他们冒雨进入了山林,因为考核任务的目的地就是山林之中的一处小水库附近。

    雨下得越来越大,山坡上的石块在大雨的冲刷下,开始不断地向下滑落。

    苏容头一回走这样的山路,不过郎峰长在行路难的四川,走这样的雨中山路,有些经验,他走在前面,老兵甲和苏容走在中间,老兵乙压在最后。

    四个人小心地走着,苏容突然听到隐隐一阵像打雷的声音,然后是郎峰的一声大叫:“快跑,泥石流!”

    四个人撒腿就跑,泥石流跟在后面席卷过来,苏容慌乱中回头看去,老兵乙脚步迾趄了一下,被泥石流挟带着的大石头一下子砸倒。苏容来不及多想,回身就去拉老兵乙,老兵乙被他拖着从地上爬起不,苏容拉着他接着继续往前跑,仓促之中,苏容觉得腿上隐隐有些疼,没空多想,只是拼命拉着老兵乙跑进了高处的一处树林。

    老兵乙瘫坐在地上,挽起裤腿,看着被石头砸得鲜血淋漓骨头都露出来的小腿,满脸痛心,嘴角抽着冷气,一言不发地从背包里拿出了求助弹,冷冷地冲着他们三个人说:“你们赶紧走,我要拉求助弹了。”

    老兵甲上前试图夺下他的求助弹,他死死地攥住不放,“你们再不走,看着我的腿骨折,流血,将来残疾啊!赶紧走,别在我眼前晃悠!”

    老兵甲明白他的意思,蹲在地上,拥抱了一下老兵乙,转身先走了。郎峰走过去,拍了拍老兵乙的肩膀,也走了;

    看见苏容站在那儿没动,老兵乙冲着他说:“谢谢你啊,苏容,不是你拉一把,我这条命得丢这儿啦!你没事吧?赶紧走吧,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苏容看着老兵乙平静的眼睛,心里的些发酸,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是一声“保重”,转向去追前面的两个战友。

    走出好远,身后传来求助弹“丝丝”的声音,林中一缕黄烟在雨幕中升起,格外醒目。

    苏容看着老兵甲和郎峰消失在视线里,转过身一个人沿着水库附近的小路向目标地靠近,一边走,一边寻找合适的狙击地点。如果郎峰他们顺利泅渡过小水库,到达对岸吸引目标地的狙击手出击,自己就可以及时地实施掩护。

    苏容在一个树丛中隐藏起来,静静地等待着。他喜欢这种等待的感觉,小时候围猎狼群的激动不安在经历过狩猎的实战之后,已经转化成不动声色地蓄势待发,他喜欢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地响着,喜欢听见周围世界的声音从喧嚣一点一点变得安静,他记得道尔吉说过:耐心是猎人最大的本事。

    终于听见了枪声,郎峰他们的动作看起来比预想的要晚不少。对方狙击手开出第一枪,苏容循声迅速调整枪口,甚至都没有确认瞄准镜是否套住目标,凭着直觉,苏容扣下了板机,打出了第一枪,他从瞄准镜里如愿地看到了一股白烟,苏容趴在地上,因为专心射击抿得很紧的唇边带出了一丝放松的微笑。然后,这微笑迅速地从年青的脸上消失,苏容听到了空气中子弹的声音呼啸着向他藏身的方向扑了过来,他在地上边打了几个滚,迅速转移到事先已经选择好的另一个狙击点,身体一边趴下,一边架枪,调整瞄准镜,喘着气,扣动板机,这些事情似乎都是在子弹射出之前的同一时间完成的。那边的狙击手似乎已经发现自己单发的射击习惯,于是连续不断地向自己开枪,密集的子弹压得苏容没有开枪的时间和转移的空间。苏容索性呆着不动,再次静静地等待着,道尔吉还说过:猎人和猎物之间拼的就是谁最先沉不住气。

    对方也停止了射击,苏容依然保持沉默,他想着郎峰他们应该利用这个机会往目标前进了。他赌定那个狙击手一定会先开枪,因为对方如果按兵不动,那么郎峰两人就可以直捣目标,那个狙击手没有理由不开枪,而他自己就等着对方的那一枪。

    之后的一切似乎进行得比较顺利,苏容清除了障碍的目标地前面跟两个同伴会合了。可是当他笑着走近山坡上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郎峰和老兵甲的时候,却发现郎峰的脸上写着忧心忡忡的表情。

    老兵甲坐在地上,两只手朝后撑住身体,看着苏容疑惑的眼神,笑着说:“出师未捷身先伤了!”

    郎峰告诉苏容,雨后的水库水温太低了,老兵甲泅渡的时候,左腿就抽筋了,他忍着一直没吱声,上了岸,带着抽筋的腿一直冲到目标地,坐下来就不行了。

    苏容听完,冲着郎峰喊道,“那你站着干什么了,赶紧帮他抻腿呀!”

    老兵甲赶紧说,“郎峰抻半天了,不管用,可能是上岸之后急着走路,肌肉拉伤了。我正跟郎峰说呢,你们俩先走,别管我了!”

    两天之内第二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听到同样的“你们先走,别管我了!”苏容和郎峰两个人毕竟只是从中学校门直接迈入军校大门的学员,再怎么冷静理智,也不确切自己这会儿到底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两个人都下意识地去找对方的眼睛,然而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的都只是茫然和无措――第一次留下老兵乙,其实是有老兵甲在替他们带头做主,但是现在,他们俩不知道谁来做主。

    其实解开这道选择题的向来都是出题的人。老兵甲用一只手撑着地,另一手开始到背包里掏东西,很快,他拿出了那个求助弹,他镇定地说,“你们俩不要哭丧着脸,我拉伤了,跑不动了,如果坚持跑的话,我可能会残疾,如果呆在这儿等救护队来,歇上两个星期,我就和以前一样了,以我的水平,到时候,照样会有其它的特种大队抢着要我,干吗都吊死在飞鹰这一棵树上啊!”

    看见苏容和郎峰仍然呆着没动,老兵甲有些急了,“你们两个傻瓜,赶紧走啊,看见那边那辆猎豹了吗,那边已经有人往那儿冲了,你们俩要当我的殉葬我还不要呢!走不走,再不走,我不认你们俩是兄弟啦,快走,我要拉求助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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