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起身把陆婆婆拉过来坐下，小声道：“陆……陆婆婆，你……你听错啦，我不是叫小环，我……我叫小兰。”我真是蠢，昨天竟然告诉了陆婆婆我的真名，章文海知道我的名字，我竟然连这个都忘记了。
“小？小兰？”陆婆婆一脸的疑惑。
“嗯，我叫小兰。”我再一次强调到。
金明通则密切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不过还好，这地方稍稍有些偏僻，来往的人少，客栈里的客人也不多，虽然刚才被陆婆婆的声音吸引，不过现在见她和我们一起坐下，便也不再看过来了。
“我老太婆年纪大了，前两年眼睛有些花，怎么最近耳朵也不太好使了啊？哎，人老了啊……小……小兰，这火狼帮的小子，是不是欺负你啦？你告诉我老太婆，我让陈孤收拾他们！”陆婆婆一脸不满的看着金明通。
“没……没有……”我连忙向陆婆婆解释，按照金明通的说法告诉了陆婆婆“真相”。
陆婆婆笑道：“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小子，我看你对小兰也不错，何必让他受这委屈？这样，我老太婆做主把小兰要回家去，你让那章文海伤愈了自己过来看。”
“啊？！？”我和金明通同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陆……陆婆婆，你……你到底是……是什么人啊？”我小心翼翼的问道。金明通也瞪大着眼睛看着她。
“哈哈哈，哎，我不是什么厉害的江湖中人！陈孤那小家伙，才到聚龙山的时候，我救过他的命。他在我这里养过两个月的伤，这孩子倒也懂礼，打那以后啊，对我这老太婆像亲娘一样，特别好。小子，你回去就跟章文海说是陆婆婆把小兰留在身边了，他自然不会怪你的。”陆婆婆大笑着回答道。
金明通听她这么一说，转头看了看我。我倒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如果金明通有问题，那借这个机会和他分开再好不过了；就算他没问题，两个人分开找，找到的机会也会更大不是吗？我冲他点点头，表示我同意。
他倒也没有吃惊，只是低声道：“那你自己可要多保重，我得先回去像章二盟主交代了。”
我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然后和陆婆婆一起回了酒馆。
酒馆正要打烊，陆婆婆的儿子儿媳和酿酒师傅还有伙计都在忙碌，陆婆婆交代让我擦洗碗筷，自己便也去忙了。
待一切收拾妥当，才轮到酒馆的主人家吃饭，陆大嫂的手艺特别帮，三个荤菜三个素菜炒的香气四溢，看上去就胃口大开。
这酒馆里的另外四个人，也都是老实本分的农家人，待我十分客气。我们六人围坐在酒馆中央的一张大桌前，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这感觉，就像是我小时候在飞雪山庄，大总管还在的时候，那时候我们也像是一家人，有娘，有我，还有大总管。
不过我四五岁的时候，大总管便不知为何离开了飞雪山庄，后来便再也没听过关于他的消息。咦？大总管会不会是娘让我找的人呢？
他们都曾在飞雪山庄待过，而且又都是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去的。不过应该不会，大总管虽然武功不错，可是从来也没听说过他会医人，更别说用毒医人了。而且我记得书中记载的时间，那个毒理高手离开两年后大总管才离开的，虽然我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他们应该同时待在飞雪山庄过吧？
“小环？小环？”
“啊？”
“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
“没……没什么……”
“年纪轻轻的，心事还挺多。碗筷我来收拾，小环你快点吃了饭，把今天的衣服洗了就能睡觉了。”陆婆婆抱怨道。
“哦……哦……”我连忙端起碗，碗里还有他们夹给我的菜……
……
我在飞雪山庄也常洗衣服，如今功夫变的好了，洗起来就更加不是问题了，很快便全部洗完了。
回到自己那间小小的房间，我一下子躺倒下来，脑子里乱七八糟什么事情都有，关于陈孤的、关于苏大哥的、关于严辩的、关于雄十的、关于小白狐狸的、关于金明通的……
我一贯坚持的，和我口中所讲的，还有我双手所做的，究竟哪个才是真正值得的善？哪个才是世人皆需的善？哪个才是能够贯彻到底的善？
脑袋乱作一团，实在是有些心力憔悴。我将眼睛闭上，想要把整个世界关在脑子外面，不去看，不去听，不去闻，不去感受，只为了暂时不去想这些复杂而又总也捋不清的问题。
“小环？”又是陆婆婆的声音。
“嗯？怎么了？”
“嘿嘿，我老太婆的耳朵还没聋，你果然还是叫小环。”陆婆婆得意的对我道。
“啊！？”我先是张大了嘴巴，下一刻又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别害怕，我不会告诉他们的。”陆婆婆摸了摸我的脑袋。“来吧，跟婆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隐瞒哟！？婆婆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哎，我真是太笨了，我还找什么苏大哥啊，说不定哪天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就把自己捆了去找陈孤了。
“陆婆婆，你不生气吗？”我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生气？生什么气？”陆婆婆道。
“我骗了你啊？”
“你哪里骗我了？你说你叫小环，就是叫小环，诚实着类。”陆婆婆笑着说。
“……”哎，地洞在哪儿呢？“那我们杀了陈孤，你不生气吗？看样子你和陈孤的关系好像很好，很密切的样子。”我不敢抬头看她。
“杀了他？没有！听村里他们说，陈孤是被你们打伤了，伤的好像还挺重！不过命应该是保住了。”陆婆婆站起身来，走到屋内的大桌旁，示意我过去。
陈孤没有死？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不过陆婆婆应该会很开心吧？
我在陆婆婆身旁坐下，她面带笑容，倒了两碗酒出来，递给我：“来吧，你都加入了我们酒馆，还没喝过我们的酒呢。”
“我……我不喝酒的。”
“哪有酒馆人不喝酒的！？来，尝尝，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别轻易的否定。”陆婆婆端起两碗酒，一碗递到我面前。
我只得两手捧过来，放在面前一闻，一股醇香扑鼻而来，香气中则夹杂着一种青草的味道。
“这酒名叫解千愁，是用高粱和忘忧草酿的。尝尝看。”陆婆婆喝下一口，一脸满意和陶醉的模样。
解千愁？忘忧草？我张开嘴，喝下一小口。入口虽然有一种甘甜和清新，咽下后却是一种微辣的感觉，呛的我直咳。
陆婆婆在一旁笑道：“这酒啊，就是越喝越香，越品，才越有味道啊，你还小，还不这着酒啊。”
我无言以对，自己却是不懂这所谓的酒文化，喝的昏天黑地不知所以，真的就那么舒服吗？为什么这么多人喝的烈酒穿肠，头晕目眩？为什么有些人借酒消愁愁更愁？这解千愁的名字，不过是酒贩推销自己酒的噱头而已吧。
可是我又不能去跟她争辩，只得赶紧把话题又拉了回来，问她道道：“陆婆婆，怎么我们伤害了陈孤，你不生我的气吗？你和陈孤不是情同母子吗？”
陆婆婆将那半碗酒也喝下，又再次斟满，笑着问我：“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我不找你些麻烦，你还不甘心了？”
“不……不是……只……只是……”
“只是你好奇，我说的和陈孤这么亲近，为何你们伤了他我却如此平心静气的跟你聊天？”她猜中我的心思，面有得色。
“嗯。”我点了点头。
陆婆婆又喝下大半碗酒，用力咽了下去，这才开口：“陈孤当年来这聚龙山，那可是雄心壮志，说要一统整个西南绿林，再将他们团结一致，共谋大事，尤其是还说要保护我们这花田村，要导他们向善。哎，那小子，当时才那么点儿年纪，就有这份抱负，真是难得啊。”她对当年的陈孤赞叹不已，可话里有充满了惋惜之意。
“那为什么陈孤会变成今天这样呢？”我实在难以把那个屠杀金狮、兴合镖局的**头子和陆婆婆所说的那个想要导人向善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哎，一言难尽啊。其实起初那些年他做的还是不错的。劫下进京的大贪官付龙桥二十万两白银，换了粮食发放给中原遭受饥荒的灾民；带人阻止竹鬼教大肆进入中原；沽崖山边上力敌三千雪野人下山；白河洪水泛滥，他带人救百姓、建堤坝……”陆婆婆想起往事，一阵伤心。
“这些好事，都是陈孤带火狼帮做的？”
陆婆婆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你只需看这聚龙山下的花田村，便可知一二了。花田村以前常年遭受流匪骚扰，村民苦不堪言，直到陈孤带着火狼帮在这山上建寨，保护起这里的村民，花田村才算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这村里的三条主路，如今的经济命脉，也是当年陈孤带人修的。”她谈及往事不胜唏嘘，端起碗来，将碗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我拿起酒壶给她倒上，等她继续说下去。
“后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他变了。变的激进、暴力、冲动了许多，他开始不断的扩张实力，吸收新帮众，几年前竟然还成立了如今的火龙黑盟。如今人多事杂，有些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了。当年他动用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改变聚龙山风水格局的事情，如今好像也搁浅了。”陆婆婆轻抚着碗边，像是在自言自语。
陈孤还试图改变聚龙山的风水格局？难道之前的聚龙山，不是这样吗？
“这酒不合口吗？”陆婆婆忽然问我。
“没……没有……”我连忙端起碗喝下一大口，然后不好意思的看她。这一口果然要比刚才好喝，也许是适应了这股味道，清香之余也没有那么辛辣的感觉了，而且这酒香在口中经久不衰，十分怡人。
“他这些年做了好多错事、恶事、蠢事，所以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去找他的麻烦再正常不过了。而且我也希望能有有志、有能的侠士能够阻止他，让他不要继续错下去。”陆婆婆猛的把整碗酒一口喝下，下定决心似的道：“即使再不情愿，我也希望有人能阻止他，哪怕是杀了他！”
她皱褶的脸上泛着微醺的醉红，说的斩钉截铁，眼睛却也有些微红，好像还渗着些泪水。
我不知该不该告诉眼前这个恨铁不成钢的老人，其实陈孤依旧在奉行着他自己的善道，他想一统西南江湖，就是为了摒除异己，用自己的绝对的权利去建造绝对的公平，这一直都是他向我述说的核心理念。虽然他在最后关头选择了见苏大哥，可是没想到最后却……
再三抉择，我还是选择告诉陆婆婆，可是我只是说：“陆婆婆，你别难过，也许陈孤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呢？”
可陆婆婆却擦擦眼泪，叹声道：“哎，聪明人的苦衷，只有聪明人能够理解吧？”
是啊，我们也许能猜到他们所做的事情另有隐情，可我们永远也无法猜到他们在想些什么。不知道苏大哥他知不知道陈孤到底在想些什么。
“哎，睡吧，虽然老太婆真心希望你们能阻止他，但又忍不住有些心疼他，顺其自然吧。”她揉了揉额头，站起身来，将桌上的酒和碗收起来，便转身离开。
她一边走，口中一边念叨着：“有时候不是抱着善良的心，就做的都是对的事；也有时候即使你做了不好的事情，只要仍然心怀善念，坚持做自己觉得对的事，便依旧是个好人。这世间的事情太过复杂，又岂是恶与善两个字便能分的清楚的？”然后又回头看看我面前仍留着的那半碗酒，摇头笑笑道：“这酒太烈，尤其是对于你这样年轻的小丫头，不用急，再过些年，你就能喝的惯了。”
她蹒跚的消失在屋外的夜幕中，像是在给我独自思考的机会……
……
酒馆只在中午和傍晚开门，清早我便和陆婆婆打了招呼，出门寻找关于苏大哥和项狗狗的线索。
花田村里的火狼帮众显然得了指使，没有再理会过我，依旧对南来北往的体型样貌和我们相像的人进行盘查。
这村子看着不大，可要想找遍却实在不易，何况苏大哥和项狗狗还刻意躲藏了起来。所以我现在只能默默的留意起所有的十字，然后仔细观察十字的周围，是否有其他线索。
可是不留意的时候倒也不觉得，如今特意去看十字，才发现这十字的东西实在太过常见，根本不适合做暗号啊。
孩童手里的小风车、武馆兵器架上的双刀、路边卖菜小贩遮阳的竹竿、酸菜坛子上系着的草绳、唱戏的花旦交叉在身前的水袖……
我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依旧没有发现，好像所有的十字都是那么的自然，根本没有暗号的感觉。
忽然正前方走过来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左顾右盼但眼神始终不离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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