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武侠仙侠 > 仙侠悬探 > 第十章 小环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怎么睡醒,便听屋外有人推门而入,接着便是两个年轻女子的小声对话,内容大概也就是猜测昨晚深夜进庄的究竟是什么大人物?会被老庄主安排住在这里?听说是金陵苏家的少公子什么的。

    然后是他们轻手轻脚摆放东西的声音,应该是白寿安排下人来送早饭了吧?

    两女子将早饭摆放整齐,见我还躺在床上未起,又将房里打扫一番,随后便听一女子出了门去,然后便再无动静。

    昨夜的风雪飘摇此刻早已不复存在,温暖的阳光柔和的撒进房内,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头看了一眼候在一旁静静不语的女子,才发现原来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心里闪过一丝不忍。

    见我起身,小姑娘赶忙上前颔首低声道:“苏少爷,让奴婢伺候您起床穿衣吧?”我点点头起身,伸了个懒腰后欣然接受。

    小姑娘走上前来,先是轻车熟路帮我按摩刚起床昏昏沉沉的头,又帮我穿上那件昨晚让我随手扔在一侧的蓝色锦袍,再将腰围系上后又细心的从头到脚整理一番,上下左右打量个遍,见没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了,才轻轻退后一步,柔声又道:“奴婢伺候苏少爷倒水洗洗。”

    我仍旧简单的点点头,面无表情的让她做着这些她理应负责的事情。

    没想到起床在这富贵人家居然是这么复杂的一件事。

    一切收拾妥当后,我终于坐到了饭桌前,一碟清淡的素菜,一碗热腾腾的蛋花汤,还有一盒精致的点心,算是精心准备的早饭。

    我趁那小姑娘转头收拾床上被褥的时候,偷偷摸出一小撮淡白色的粉末,放入那还冒着热气的蛋花汤里。淡白色粉末落入水中便均匀散开,很快便融入其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我便若无其事的拿起一块盒中的点心,吃了起来。

    小姑娘收拾好了床铺,便又如之前等我起床一般,静静立在一旁。

    吃光了精致的点心和半碟素菜,我左手端起被我偷偷做了手脚的蛋花汤,喝下一大口。

    一股苦涩难咽的味道瞬间便随口中的蛋花汤一起填满嘴巴,我一口吐在身旁的地上,暴跳如雷,右手一把将吃剩的素菜和点心盒子带着盘子一起拂下桌去摔个粉碎。又转过头冲着一旁惊慌失措的小姑娘大声吼道:“妈的!这他娘的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苦?白镜山这老家伙是想毒死我吗?”

    在我一边说着,一边嘴里呸个不停,那刚才还见我不声不响的小姑娘见我这样,吓的颤声解释道:“这……这蛋花汤是我早上亲手做的啊?怎……怎么会……会……会苦呢?”

    我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又提高了一些冲她喊道:“他娘的,你是说本公子骗你个小丫鬟了?”我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小姑娘的手,将她扯了过来,另一只手端起那碗蛋花汤用力的递到她嘴边大声道:“来来来!你自己尝尝你亲手做的蛋花汤!”

    那小姑娘见我突然间如此凶神恶煞,吓的花容失色,两行委屈的眼泪顺着粉嫩的小脸流了下来,口中一个劲的求饶:“苏……苏少爷你……你别这样,我尝,我尝。”

    我怒气冲冲的放开她纤细柔滑的玉手,将蛋花汤送到她面前。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流着眼泪从我手中接过那剩下的半碗蛋花汤。自己放到了嘴边。

    此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只听白寿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苏少公子,您没事吧?”

    那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听得有人敲门,期望的回头望向房门方向,我冲她一瞪道:“你还不尝?!”她吓的赶忙大口大口抱起蛋花汤的喝了起来。

    我这才扬声应道:“你去把白镜山给我叫来,我倒要当面问问,这白镜山是不是为了护他那当了窃贼的三儿子,所以叫人下毒想取我性命!”

    白寿此刻定然在外面一头雾水,因为我之前跟他的约定,是让他今早将梁姐喊到这心雅别院来,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我又生出此等事端来,他自然是不会料到。

    其实我一早便做好打算,这梁姐是白镜山身边的下人,冒冒然单独见她,若是被白镜山发现,自然会有所怀疑,而想彻底瞒住白镜山的可能性又太低,所以我必须想个更加稳妥的办法接触梁姐才能不引人怀疑。

    不告诉白寿倒不是因为不信任他,因为在帮白正杰这件事上,他应该是不遗余力的跟我配合的,即使他心中对我恨之入骨,也要为自己之后在飞雪山庄的前途着想。但是让这个心狠手辣又野心勃勃的老头完全知晓我的安排,实在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所以不是非他不可的事情,我都要一定程度的瞒着这老家伙,这样我的处境才会更加安全。

    白寿在外面不知我到底是做何打算,干脆推门进来,看了一下屋内的情形,打着圆场试探性的问我:“不知苏少公子你一大早发这么大火,究竟所为何事啊?”

    我见他进来,赶忙趁那眼泪汪汪又被我放下的莲子心粉苦的直吐舌头的小姑娘不注意的时候,给白寿使个眼色,让他配合我赶紧去叫白镜山。

    这雾云山雪莲的莲子心研磨而成的白色粉沫一直是我随身所带的几种常用药物之一,有清热安神,固精强心的功效,上名扬山之前更是特意补充了不少防止那山顶酷热可能会让我缺水中暑的药,它就是其中之一。

    那小姑娘被我“陷害”,还一个劲的想跟白寿解释自己没做手脚,可蛋花汤确实苦涩难喝。

    白寿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后,还假惺惺的劝慰道:“苏少公子,有话好说,她们这些下人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老奴替她们赔罪,何必非要惊动老庄主呢?”

    我一边嫌弃的吐着舌头一边道:“不用你赔罪,今天你白副总管说什么都没用,我必须要见白镜山,跟他好好说说清楚!你赶紧去把他叫来就是了!”

    白寿望了望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丫鬟,吩咐她先收拾起刚才被我弄在地上的碎片和素菜,便转身出了门去。

    房里此刻只剩下我和这被我“陷害”的小丫鬟,这小丫鬟一身粉色纺布衫,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两个马尾,个头不高,小脸上满是委屈的表情和哭花的泪痕,缩着脑袋时不时的吸下鼻涕,又恐惧的立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看她这副模样,我心中实在不忍,从床头拿了块手帕递给她,她见我给她手帕,抬起哭红的双眼让人心疼的瞅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我硬把手帕塞到她手里,又怒气冲冲的转过头去。耳边随即传来小丫鬟擦眼泪的声响。

    这小丫鬟又擦干净了鼻涕,才可怜兮兮的小声道:“苏……苏少爷,小……小环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这蛋花汤是小环亲手做的。”

    原来这小姑娘叫小环。

    可我实在没空理会她的解释,只是侧耳倾听门外传来的白镜山急匆匆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白镜山面色红润微喘着出现在我面前,应该是赶的很匆忙。

    一进门便怒气冲冲的抓起小环给了一个耳光,骂道:“废物!让你准备个早饭都能出岔子,你说你是不是废物!”

    小环被打的一个踉跄,捂着脸后退了几步便又小声哭了起来。

    我暗自发笑,这白镜山这一巴掌扇的看似凶狠,实则不过是顺力轻推罢了,这戏演给黎一牛那傻大个看还差不多!不过白镜山对飞雪山庄一个丫鬟居然也如此疼爱,实在有些出乎我的预料,甚至颇有些不解。

    我撒开架子正要发挥演技,白镜山却已经是抢先对我拱手俯身道:“老夫管教不严,让苏少公子你见笑了!”

    我冷笑道:“老庄主你昨日劝我留在这里三天等你给我一个交代,这才一个晚上就变了嘴脸想赶我走?她一个小丫鬟知道什么?我看多半是老庄主你找人在这饭里动了手脚吧?”

    白镜山连忙解释道:“我白镜山怎么会做出这等儿戏之事,想来是他们下人粗心大意,错放了调料才惹得苏少公子你发这么大火。”

    我讥笑道:“下人错放调料?那你飞雪山庄的下人还有没有像样一点儿,不会错放调料的了?别让我在你这住不到三天便被你庄内下人误放了老鼠药给毒死才好!”

    白镜山恐怕也是受够了我的无理取闹,略一迟疑便拍着胸脯道:“这样吧!老夫让几十年来一直照顾老夫一家起居饮食的梁姐来负责苏少公子这三天的生活,这样苏少公子可以放心了吧?”

    我心中低声叫好,嘴上却一脸不悦的道:“你……什么梁姐?你还真打算给我换个下人啊?”

    这白镜山陪着笑脸道:“是啊,梁姐是我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贴身丫鬟,明事理有分寸,办事细心,考虑周到,我夫人去世后便一直负责我的起居,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我表面上装作思考的样子,其实心里高兴无比,成功让白镜山把梁姐送来,再完美不过了。

    “哼,那就如此吧。可是白老庄主,要是再有什么问题,你这飞雪山庄我可是不敢再住了。我只是来替老祖宗跑腿的,万一发生点儿什么意外缺了胳膊少了腿可太不划算了。”我一脸不满的对白镜山说道。

    我极尽所能的表现出一个娇生惯养婆婆妈妈又难缠的富家子的德行,心里盼着白镜山真把我当是个毫无主见总喜欢吹毛求疵的公子哥才好。

    白镜山见终于搞定我这事儿精,眉开眼笑的连声道:“苏少公子说笑了,苏少公子说笑了。”然后回过身去没好气的瞪了还站在一旁捂着脸抽搐的小环一眼道:“你个没用的东西,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滚?”

    我心中有愧于她,对白镜山道:“算了,算了。这小丫头起床穿衣伺候的还行,把她也留下吧。”

    白镜山赶忙给小环使眼色道:“还不快谢过苏少公子!”小环连忙向我施礼道谢,眼中满是感激。

    我微微点头算是应下,转头对白镜山道:“白老庄主你让那梁姐晌午送饭时再过来吧,我这会儿想在庄内随意走走,不知方不方便?”

    白镜山先是一愣,便又装作随意的应道:“方便!方便!我让白副总管陪你。”我摆手道:“不用,不用,让这小丫头给我指指路就是了。”白镜山迟疑道:“这……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别坏了苏少公子的雅兴才好。”我语气强硬的坚持道:“不会。白老庄主你放心吧。”

    白镜山见我坚持要让小环陪同,便也没再劝我,又说了一番毫无意义的客套话,才晃着那微胖的身躯出了门去。

    我见白镜山走的远了,才迈步走出门去,今日的飞雪山庄没了昨夜的狂风暴雪,绚丽的晨光洋洋洒洒普照大地,满目尽皆是冰雪消融的景色,好像一夜之间冬去春来一般。院内两侧十几株梅花星星点点盛开,好似有一阵梅香扑鼻。飞雪山庄沐浴在旭日东升下的景色竟是如此的让人心旷神怡。

    忽然间一阵微风吹过,将前方背阳的房顶上未及融化的雪花拂落,轻轻落在我脸上,我只觉得一阵微凉,这才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平日里这太阳这么大,玉旻山上的雪怎的还会堆积至今呢?”

    只听得一旁传来细小的声音道:“这样的太阳在玉旻山很少见呢,长辈们叫它氤雪阳,这样的太阳最多只能持续一两天,之后便会是断断续续几十天的大雪飘摇,气温也会骤然变冷,而且天气会比昨天晚上还要恶劣许多。”

    我抬头看这茫茫雪山,不知还有什么奇特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呢。

    收拾好屋内一切的小环走出门外,双眼虽然仍有些许的红肿,但鼻涕和泪痕已擦拭干净,迎着这难得的阳光露出久违的微笑,看上去干净纯洁令人心怜。

    “收拾好东西了?把门关上,陪我随便走走吧。”我对小环说道,然后便自顾自的沿着两旁苍古而清秀的梅花树迈步走出心雅别院。小环擦擦刚哭红的鼻子,破涕为笑应了一声,遍一蹦三跳的跟着向我跑来。

    与心雅别院并列而建的是一大排为客人准备的类似的精致小院,风格别致排列整齐。我左右看了看,回身问小环:“小环姑娘,不知飞雪山庄的仓库在何处?”小环笑着答道:“仓库?知道啊,小环自幼在飞雪山庄长大,别提有多熟悉了。”我乐道:“那小环带我去看看好吗?”小环奇怪道:“看仓库?苏少公子干嘛要看仓库啊?这里有很多漂亮的景色啊,雪霞湾,落日峰,望山塔,鬼哭涯,玉寒洞……”我赶忙打断她道:“不用不用,我不是看景色。”“那你干嘛要去看飞雪山庄的仓库呢?”小环更奇怪了。

    没想到这小妮子居然这么麻烦,问个没完。我又不能太过坚持,只得想办法编个理由敷衍她道:“其实说出来有点儿不好意思,我们苏家虽然商铺遍布天下,但是各类仓库的管理和布局一直以来都没能有一个足够方便和妥善的解决,所以这几天凑巧到了飞雪山庄,便想看看这百年山庄是如何做这些事的,也好学习一下。”

    “哦,原来是这样啊,苏少公子真是用心啊,走到哪儿都还操着苏家的一份心。”小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还以为说的模糊,这小丫头会似懂非懂,还得再详细解释,又得费一番脑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笑道:“那现在小环姑娘可以带我去看看了吗?”

    小环这才回想起来,我们已经在心雅别院门前站了很久,立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着头说道:“当然,当然,苏少公子请跟我来。”说着便迈步向仓库方向走去。

    我急忙跟上。小环果然对飞雪山庄了如指掌,很快便带我来到了山庄后面的库房区。一路上偶有遇见飞雪山庄的弟子,多数对我这个在敏感时期还出现在这里的外人十分好奇,但所幸有小环陪着,倒也没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

    我停下脚步沉思起来,现在虽然到了库房区,可是如何判别那间才是白正杰所说的事发的那件仓库呢?小环见我没有继续往前走,转头问我道:“苏少公子?”

    嘿嘿,我自顾自的一笑,转身没有直接进入库房区,反而径直沿着库房区的边缘向一旁走去,小环赶忙跟上,跳着脚又追上来问道:“苏少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不是要看仓库的管理和布局么?怎么又不进去了?”

    我笑着哄她道:“是来看管理和布局啊,我这不就是先看看布局嘛,小环你先陪我在库房区绕上一圈看看可好?”小环自打从心雅别院出来,便好像忘记了之前在房内发生的不愉快,活蹦乱跳的点头道:“好啊,好啊。”

    我心里稍有释然,心中暗道一声,年轻真好。

    飞雪山庄果然如我所料足够大,一直走了近半个时辰,这才见到了昨夜在庄外看见的那一样白砖黑瓦的院墙。我和小环一直走到围墙边才停下,这围墙距最近的库房大概也有三五十米,零零散散的种有一些花果蔬菜之类的,看上去不成规模,应该是家丁和族中家眷闲暇之余种来打发时间的,四周已经少有飞雪山庄的人经过了。

    我一边和小环沿着飞雪山庄的围墙走着,一边在心里计算起来:

    昨晚那八个劲装佩剑的弟子引我去雄和殿的时候也走了近半个时辰——雄和殿在飞雪山庄的正中略靠前——雄和殿到心雅别院近的可以忽略不计——心雅别院到这库房区也没用什么时间——库房区再到这围墙也是半个时辰——所以要想绕这飞雪山庄一圈,以我这样正常的行走速度,大概需要三个时辰左右!?我不禁暗叹一声:这他妈也太大了!

    如果飞雪山庄确如大多数庄园按风水八卦学中所说的以正圆或正方的图案所建,我的算法没错的话,一个人想在飞雪山庄里找漫无目的的找到另一个人,至少也要九个时辰。我心里暗想,越大越好,我的计划能够实现的更加完美。

    我正盘算着之后的行动,却突然被小环拉住衣衫,回头一看,见她畏畏缩缩的躲在我后面,颤巍巍的说道:“苏……苏少公子,我……我们从那边走吧?”说这话的同时以把颤抖着的手指向一旁。

    我明知故问道:“小环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小环向前面努努嘴,轻声道:“前……前面这……这间仓库,有……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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