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中原战旗 > 008 酒楼 下

?    上楼来的是父女二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病弱汉子,面黄肌瘦,不住的轻声咳着,整个人瘦的似乎只剩一副骨头架子,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手上拿着一把破旧的琵琶身后的小女孩只有十一二岁,面有菜色,也是瘦骨嶙峋两人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但洗的十分干净

    那汉子上来后,四处看了看,见只有一桌客人,眼中微露失望之色然后领着小女孩走到二人的桌前,怯怯的低声问:“二位爷,要不要听点小曲,助助兴?”

    聂自强本想拒绝,但看到他眼中期盼的神色,心中不忍,说:“你们会什么?”

    病弱汉子连忙低声说:“孩子年龄小,不会什么艳曲,只能唱一些家乡的小调”语气中对不能唱艳曲似乎十分的过意不去

    聂自强说:“随便唱一”

    那汉子连忙把琵琶抱在怀里,轻轻的弹奏起来紧接着小女孩开口便唱,语音软糯,似乎是江浙一带方言她年龄虽小,但嗓音清脆,一小曲唱的悦耳动听,聂李二人都停箸不吃,认真的听她的歌声

    小曲唱完,聂自强轻轻的鼓了几下掌,赞道:“好,唱的好,再”他本想说再唱一,却看到小女孩看着桌上的剩菜,不停的咽口水

    聂自强心中一酸,几乎掉下泪来,这情景太熟悉了,自己小时候看同学吃苹果,也是这样的表情他拉着女孩的手,让她坐了下来,说:“吃点东西”又吩咐店小二“给他们拿几个馒头”

    那汉子还想推辞,小女孩却已迫不及待的接过聂自强递过来的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聂自强倒了杯茶水,送到她的面前,说:“别急,慢慢吃,管够”

    楼梯上又是一阵脚步声,有三个人走了上来这是已近正午,来酒楼吃饭的人多了起来,一二层已是喧闹不堪,所以聂自强也没有在意上来的几人

    他不在意,李自平却很留心聂自强是七人的核心,现在只有自己在他身边,又是在鬼子力量相对集中的县城,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李自平转过头来,看着楼梯

    先上来的是一个穿着青布小褂的壮汉,大约三十四五岁,中等身材,剃着光头,左手上盘旋的两颗铁球,一脸的狠厉之色身后跟着两个黑衣黑裤的汉子

    这壮汉上来三楼,连声喊道:“宋掌柜,宋掌柜,我老周又来了,哈哈哈”

    聂自强见他连声喊叫,很是讨厌,眉头皱了起来

    柜台后的布帘一挑,胖胖的宋掌柜急步走了出来,满面笑容,连连拱手:“周兄,怎么今天才来,兄弟等你好几天了”

    周兄笑着说:“没办法,身不由己啊怎么样宋掌柜,生意还好?”

    宋掌柜把三人让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才说:“托您的福,还过得去,我算着这几天周兄也该来了,都准备好了

    周兄哈哈大笑:“还是宋掌柜痛快,你放心,有那不开眼的你言语一声,兄弟随叫随到”

    宋掌柜连连称谢,又吩咐伙计:“快上菜,老规矩,四冷拼,四热炒,二斤老白干”

    周兄笑的高兴了:“每次都麻烦宋掌柜,怎么好意思呢”

    宋掌柜摆摆手说:“你我相交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见外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说话间,冷拼和酒送了上来,宋掌柜站起来说:“周兄,你们慢用,还有别的客人,我去招呼一下”

    周兄的一口猪头Rou已经送到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去忙你的,走的时候我会打招呼的”

    聂自强一直留心周兄一言一行,,他和宋掌柜的交谈听在耳中,却又不是十分明白,好像两人早有什么约定不由得好奇心大起他叫过店小二,问道:“那个周兄是什么人?”

    这个店小二也是个话多的,平时没事的时候还要找人聊上几句,何况聂自强问的还是自己知道的他见那三人连吃带喝,并没有注意自己,便低声说:“这周兄叫周大海,是六人社里武行中第一把硬手,今天是来收香火钱的六人社知道么?不知道?那我告诉你”

    李自平说:“你去干活,有事再叫你”

    小二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李自平打断,只觉得心中憋闷,另一半话实在是不吐不快,可又不敢违了李自平的意思,只好委屈的答应一声,恋恋不舍的向楼下走去

    聂自强见小二被李自平打走了,就知道他明白前因后果果然,李自平压低了声音说:“六人社是唐县一带最大的组织,起家的时候是六个拜把子的兄弟,所以叫六人社他们平时敲诈勒索,杀人越货的事都干,但最主要的还是经营赌场和收香火钱”

    聂自强问:“什么是香火钱?“

    李自平说:“就是给他们钱,如果有人上门捣乱,可以找他们出面来处理就好像进庙烧香,求佛祖保佑一样”

    聂自强听明白了,什么香火钱,不就是保护费么?看起来给卑鄙无耻的事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是现代人的专利

    卖唱的小女孩终于吃饱了,她放下筷子,揉着吃的滚圆的肚皮,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至于那个弹琴的病汉,早就停住嘴不吃了,他吃的还不如女孩吃的多

    聂自强问:“吃饱了?”小女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聂自强从口袋里掏出五块大洋,放在她面前,说:“拿去,找点别的营生,别再卖唱了”

    病汉看到大洋,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可不行,我们已经吃了大爷一顿饭,怎么敢再要钱”嘴上虽然这么说,眼中却又流露出热切的目光

    聂自强说:“拿去,把病治一治,别让孩子再跟着你受苦了”

    病汉眼睛一红,眼泪流了下来,他拉着女孩站了起来::“我们给恩人磕头”说着,二人就要跪下去

    聂自强赶紧拦住,说:“这可使不得”李自平也上前扶住小女孩

    正在乱做一团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黑瘦干枯的手,抓起桌上的大洋一个面貌猥琐的家伙嘿嘿笑道:“看不出来,还挺有钱的么”正是周大海身边的人

    原来聂自强把大洋放在桌上的时候,就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听到聂自强的外乡口音,是放下心来他们虽然只是负责收保护费,但遇到肥羊,勒索逼迫,甚至谋财害命的勾当,也不是没干过现在碰到这么一个外乡的财主,如果不干上一票,那可是连自己都对不起了所以乘四人没注意的时候,一个人上前抓起大洋他们那里知道,聂自强不仅不是散财童子,反而是索命的阎王

    聂自强制止了要有所行动的李自平,坐在桌前,端起茶杯,慢慢的喝着,屋里一片寂静,众人全都看着慢条斯里的聂自强

    聂自强慢慢的喝着杯中的茶,分析这眼前的局面,思考着对策

    从本质上来说,他还只是一个18岁的少年,虽然艰难的生活锻炼的他的坚忍不拔,养成了他自主决断的习惯,但毕竟这么复杂的局面并没有遇到过,要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屋里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柜台里的门帘上被人剪开了四个洞,两双漂亮的眼睛正在注视这他们

    从小女孩唱曲开始,就已经惊动了白氏姐妹按白如雪的意思,就要出去看热闹了,可她被姐姐拦住了厅内一方代表着唐县最大的黑帮,另一方则身份未明,她们作为主人,实在不应该参与进去

    聂自强轻轻的放下茶杯,说:“周兄,可否过来一叙?”

    周大海一笑,笑容间尽是嘲讽之意,刚才聂自强的不言不动,给了他很大的压力面对着他这个六人社的金牌打手,惊慌失措者有之,磕头求饶者亦有之但镇定自若,若无其事的,聂自强还是头一个在那一盏热茶的时间里,周大海甚至以为自己走眼了,对方不是什么肥羊,而是一只老虎,只要一扑之下,就可以把自己碾为齑粉

    可现在聂自强却出言请他过去,周大海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暗道:这是个只会装模作样的家伙

    布帘后的白如云也看不明白聂自强的用意:难道这个人也是个银样蜡枪头?可是从刚才的对答中来看,他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白如雪是直接低声骂道:“没用的家伙”

    这些人中,只有李自平没有怀疑聂自强是出于胆怯才好言相邀——聂自强连鬼子都敢杀,还会在乎几个收香火钱的家伙?

    对于聂自强的邀请,周大海直接摇头:“我吃饭从来没有换桌子的习惯”一点面子也没给聂自强留

    聂自强丝毫不以为忤,说:“既然周兄不方便,那我过去好了”他端起茶杯走了过去,坐到了周大海的对面李自平站在了他的身后,双手背在身后——他的枪藏在后腰的衣服下

    周大海的两个手下也站在了他的身后,双方摆成了谈判的架势

    聂自强淡淡的说:“周兄,你手下的兄弟拿了我的钱,你怎么说?”

    周大海轻蔑的一笑:“谁拿了你的钱?我没看见”无赖的嘴脸显露无疑

    聂自强歪着脑袋,看着周大海,一言不

    周大海被他看的汗毛倒竖,他觉得聂自强的目光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看着自己,就像是看着一具死尸虽然只是淡淡的,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是的,他的目光中有杀气可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后生,又怎么会有杀气?

    聂自强收回目光:“既然周兄坚持,那就算了,就当是我请周兄喝茶了”说完,站起身来,向自己的桌子走去他想要息事宁人的原因很简单:要拿回钱,就一定要动枪,可这里绝不是动枪的地方为了五块大洋,把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不值得

    布帘后的白如云心中暗恨:我真的看走眼了,这是个有谋无勇的家伙白如雪想要掀开布帘冲出去,被她一把攥住了胳膊

    所有的人中最着急的是手里攥着五块大洋的家伙,他想不明白,海哥今天是怎么了?这么肥的羊,只割下一点毛,就要放过?他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让他送了Xing命的妙计,他指着卖唱的小女孩说:“海哥,咱们把她送到王大娘那里,只要吃上几顿饱饭,就是个不错的窑姐”

    聂自强只走出两步,闻言霍的转身,两道凌厉的目光直射周大海:如果这种逼良为娼的事都袖手旁观,自己就不配人字的一撇一捺

    周大海吓的跳了起来,喊道:“不是”

    聂自强一个箭步来到他的身前,手中的枪牢牢的顶在他的额头

    驳壳枪的枪管很冷,比周大海的冷汗还冷但只要聂自强的手指一动,枪管就会变得很热,比周大海的血还热

    在聂自强出枪的同时,李自平的枪也已平端在手中,指向另两个人,转眼间,刚才还非常强势的三人被制的一动也不敢动

    聂自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搜”

    李自平上前把三人踹到在地,用他们的腰带把各自捆好,又把擦桌子的抹布塞进他们的嘴里,才开始执行聂自强的命令

    四把匕,二十多块大洋,还有其他的一些零碎

    聂自强抓起一把大洋,塞到女孩的手中,说:“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病汉连谢字也来不及说,拉着小女孩的手,急匆匆的下楼走了

    聂自强回过身来,拿起一把匕,对三人说:“本想留你们一条命,但为防后患,只好对不起了”说罢,手中的匕向着周大海的咽喉刺去

    周大海唯一能做的就是闭目等死

    匕堪堪刺到周大海的咽喉,耳中忽然传来一声娇喝:“慢着”

    聂自强的手停了下来,刀尖已刺进周大海的皮肤,一滴血珠渐渐出现,顺着刀刃流下

    白氏姐妹走了出来,白如雪满面笑容,如鲜花盛开白如云也是嘴角含笑,目光中满是欣赏之意

    白如云说:“聂兄,请手下留情”

    聂自强说:“这种人渣,留着他们干什么?祸害百姓么?”

    白如云指着周大海,解释说:“这个人我了解一些,只是好勇斗狠,为人尚无大恶,那两位嘛,谋财害命的事也干过几桩”她轻轻的一番话,便要救一个人,又宣判的另两个人的死刑

    聂自强迟疑的说:“我们还要出城,如果留下活口”

    白如云很是善解人意:“我可以留住周大海三个小时,我想时间是足够的,周大海,你同意吗?”

    周大海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聂自强想起他纵容手下,抢夺自己钱财的一幕他对白氏姐妹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白如云叹息一声,她知道周大海手上虽然没有人命,但仗势欺人的事情还是干了不少,今天有此一劫,也是报应她拉着妹妹的手,回到了布帘后的里间

    聂自强无视周大海乞怜的目光,手中的匕直划而出,割断了周大海右手五指的肌腱

    李自平也是两把匕飞出,刺入另两人的咽喉

    聂自强向楼下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冲着布帘里问:“你们不会有麻烦么?”

    白如云:“没事,你走”

    白如雪:“算你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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