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略有些拘谨，没有小姐的吩咐，还是没敢坐下来。
长髯老者望着我微微一笑：“这位学生为何迟迟不入座，莫非是有问题要请教为师吗？”
白眉底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脸上皱纹虽纵横深浅，精神头却很好。
我冲他笑：“先生，奴婢可以和小姐一同坐着听课吗？”
他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稍纵即逝。
“你这丫头好生有趣，其他书童都坐下了，你还有什么疑惑？”估计老者也觉得我问这问题是吃饱了撑的。
我干笑了几声：“我却曾经听到圣人说过‘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处的阶层等级，不可逾越，才能维持社会秩序的稳定。照您这么说，若奴婢可以和小姐公子们坐在一起，一同听课论课，交流心得，那岂不是乱了辈分？”
先生不急不慢地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眼睛盯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周围的学生都开始窃窃私语。
良久，先生作了回答：“丫头，你倒挺有意思，牙尖嘴利的，不过照你这辈分的说法，你莫非还得叫你家小姐一声奶奶？”
我了个去。先生这话一说，下面学生哄堂大笑。我顿时红了脸臊得慌，本来只是想拿孔老夫子的话堵他，看看他的本事，谁知他根本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我尴尬地坐定了。
“老夫虽拿这丫头开玩笑，这丫头的话在当今社会上却是不会错的，如今每个人各安其分，各守其道，的确能让社会稳定，民众安生，但这样的情况并不利于社会发展，想要真正的进步，必须得到改善，老夫觉得，提倡社会平等，将是一种改善的良策。然而如今看来，推行起来还是有些麻烦的。”
教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我对先生的敬意也不免油然而生，恐怕这老先生便是孔子转世，好一个洛先生。
洛先生讲课妙趣横生，我虽听得懵懂，也觉得大有醍醐灌顶之妙。
我随便一回头，突然看到有一小书童朝我这个方向张望，看到我又瞬地低下头，装作在翻看书本的样子。
我心里觉得莫名其妙，也没放在心上。
先生思想开放，在学堂上大谈君臣之义，父子之纲，甚至还触到男欢女爱，虽然只是点到为止，但想法之前卫，也足以让学堂上其他的学生咋舌。
课间自然有人引书求教，我却端坐在座位前细听周围人的评价。
有说好的，也有持反对意见的，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封建派，也似乎对先生前卫的种种激进言论很不满意，有说再也不想多听他讲一句话的，也有说他就是个乱民，不可放任由之。
“不过他根基肯定不浅，这种话也就他敢说。”我摇了摇头，心里却无比敬佩这位老师。
我出神了一阵子，回过神来时候发现身边多站了一个人。
“姑，姑娘……”虽然那脸已经红得都快滴血了，但我还是能辨出，那人该是上课时张望我的书童。
小童身形消瘦，有些憔悴，眼睛却特别有神，“姑娘，你刚说的话，真好。”
“小哥客气了，我也就是有问题就直接说出口。”
“……”他没有说话，却往我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一阵冰凉，我还没来得及低头看清，他便回头边说边逃似的走了：“这是我娘亲给我的，姑娘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忽的一晃神，我望见那人背影身上灵光显在我的眼前，白色，竟然是白色……
我攥着手中的白玉雕凤玉佩，做工精美，心里的滋味却像五味瓶打翻般的搅和起来。
接下来的课，我都没怎么听。只是手中攥着那枚冰凉的玉佩，不知该如何是好。就算是小姐唤我整理东西的时候，我也愣神了好久。
“桂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失魂落魄的？”
我勉强地扯出个笑脸，却无力再说一句话。想到那瘦弱的背影，我的心头就酸的很。
第二天，再去学堂，座位上多了一颗苹果。
突然想起以前很喜欢的一句英文，“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在我眼瞳里，你便是我的挚爱。
我啃着那个苹果，眼泪不自禁地滑落到嘴角，好咸。
他急冲冲地跑过来，像是刚刚在哪个角落里张望，一发现我的表情不对，就过来问候。
“你叫什么？”我抬头，水汪汪的眼睛止不住泪水，就那样注视着他有些模糊的脸。
“我叫安生。一世安生的安生。”他捧着我的脸，拿袖子擦我的眼泪，不知所措地样子让我觉得好可爱。
如果我有爱魄，我一定会很爱很爱你。因为我最想要的，便是一世安生。
我咽下了最后一口酸甜的苹果，冲他明媚地笑：“安生，从此之后，你便是我的命。”
安生很瘦，长得很普通，一块方巾裹着他的青丝，他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父母双亡，只留下他一个人，他爱读书，也爱钻研，闲暇时就去打打散工，体弱多病，时常缠绵于床榻。
他怔了下，瞳孔里发出明亮的光。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有空就去找安生，给他带些好吃的糕点，或者替他洗洗衣服，擦擦汗。他每次看到我就憨憨的笑，他的笑容衬得他的人很精神，我的心情也明朗起来。
他从不肯让我累着，他在饭馆里刷碗擦桌子，我想去帮忙，他都挡着我，不肯让我做一点活计。
他挽着我的腰，给我念书听，我眯缝着眼睛，他的声音温柔地萦绕在我的耳畔，我若是困了，他便一动不动地扶着我睡上一觉。
每次我说要走，折回去看他，都发现他在揉搓背脊腰椎，他从不在我的面前表现出一点累一点苦，可是我都知道，他的痛，我都知道。
那日安生下工后，我和他坐在桥墩上，微风阵阵，吹得人心情十分舒畅，他眯缝着眼睛，看着远山的落日，那嘴角上扬，满足的样子看的我心里很痒，我好想让你永远这样。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许你一世安生。
我知道，和你在一起，没有绫罗绸缎，没有良田美玉，没有花前月下，我可能会陷入一世的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又或许是庸庸碌碌务农女红，养家糊口。
可是光是看到你的样子，我的心都化了，我知道现在的我没有爱，但是如果我有爱，我一定会爱你。
我忽然想起上次看落日的场景，那时的我只是无比的苍凉孤独，时隔几日，现在我身边就有一个知冷知热，把我捧在手心疼的男人，我桂儿也算是好运。
“桂儿，你在想什么？”他察觉到我一直盯着他看，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却伸手把我揽得更紧。
我笑盈盈地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轻语：“我在想，我穿着红嫁衣嫁给你的那一天。”
他的脸更红了，低声嚅喏道：“我想让你过好日子，你等我，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我明年就去考科举，中举之后，一定要你风风光光的嫁给我。”
安生的表情好严肃，他说的话我都愿意相信，只是他的时间，我不敢相信。
他突然咳嗽起来，拿帕子捂着嘴，全身都牵连着抖动起来。
“安生，你怎么样了？”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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