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醒了过来，发现小老头一副刚刚回来的样子，“爷爷方才去哪儿了？”
“小老儿我去了趟集市，给你捎了两个包子回来，你身子不行，吃着……”
我饿得不行，夺过包子就猛啃，突地又想到，老头衣衫褴褛，哪儿来的钱买包子，便开口问道：“爷爷怎买得的包子？”
“小老儿我也是有些本事的，偷老板屉中的包子算何难事……”竟见得老头褶皱纵横的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
我气急，把啃了两口的包子塞回给老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不吃偷来的东西！”
“丫头你这是……”老头叹了口气，“你这落水后，性情也变了，以前还老缠着我让我教你偷盗的本事，现在倒是埋怨起小老儿我来了，罢了，你现今身子弱，先吃了再讲，大不了，小老儿我以后不去了……”
“爷爷！”不知怎么，见着老头那失落的神色我心底很不好受，那鬼事关说的无情无爱对这亲情友情，怕是不怎么适用吧，“我今儿去街上找工，看能不能赚点钱，包子钱我会还上的，爷爷，你吃吧，我不吃了，我出去了……”
想到小老头周身环绕的白光，我不好再说忤逆的话，便顺着他说下来。
谁知道小老儿一听这话倒是急了，“你一乞丐小姑娘，病还没好全，去做什么工？包子钱我们去街上讨就是了，咳咳……”
他的咳嗽声听来感觉很不好，像是郁结在心头很久，一咳起来就心肺连着疼。
不知为何，面对眼前这个陌生的糟老头，我愣是红了眼眶，“爷爷别急，我出去讨，您在这歇会儿，别气着身子……”
小老儿被我搀扶着坐定下来，看着我哭红的眼睛，叹息道：“你不是我那丫头，那丫头坏心眼一地，断不会为我这死老头掉豆子，说吧姑娘，你是谁？”
我见瞒不住老头，本想着随便编个谎话糊弄过去，但又想到老头能活的日子不长了，与其瞒他，不如把实情都告诉了他。
老头听后，也没什么讶色，说是信我的话了。
“既是这样，姑娘不妨报上名字，这样小老儿日后唤起来也方便。”
“爷爷可以叫我桂，若不习惯，叫我丫头也成，若爷爷不嫌弃，当我是您的亲孙女，也是可以的。”我回答道，那包子爷爷手上还拿着，我又给他接了碗水，要他就着水吃。
他沉默了片刻，就着白水，把包子吃了下去，又开口说“白捡了个孙女，我小老儿这辈子也是值了。”
虽是这么说，脸上却不露喜色。
我点点头，自觉不好多说什么，便起身离开了宅子，隐约听到我走的时候，爷爷说了句，“命啊，忘了也好……丫头，这也算你宽慰下来了。”
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却觉得这句话肯定和自己有关系，先记下了。
走到街上才发现，这所谓的国都果然不同凡响，街上人来人往，贵小姐身上穿的绫罗绸缎色彩缤纷，公子哥的明环玉佩叮当作响，集市上吆喝声叫卖声不断。
天子脚下，风光果然无限。虽是这么说，这街头像我似的，破布褴褛的人也是有的，都蜷在角落里，等人经过，低唤声“大爷行行好吧。”讨一两个铜板。
我灵机一动，心里有了主意，随手从地上捡了块破布，摊平在地上，开始吆喝：“各位少爷小姐，叔叔阿姨，爷爷奶奶……”
我这一喊，周围人都凑过来开始看热闹，我见人聚得差不多了，先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开始说道：“小女子初到宝地遭遇劫匪，盘缠包袱都被抢了去，如今出来讨生活，给各位唱首歌，唱得好希望各位不吝打赏，若是嫌我唱的难听，小女子这厢赔罪了。”我不急着起来，看了看周围人的表情。
许是从来未有乞丐这样讨钱，周围的人脸上都挂着惊讶而又怜悯的表情，等着我的下文。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茶，妈妈的心儿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我挑了首悲情的儿歌，果然，周围的人都开始往破布上扔钱，一些贵小姐听了还煞有其事地拿手绢擦眼泪，我心里揣着喜，嘴上诉着悲，不一会儿，破布上就多了四五十个铜钱。
“小女子在这里，谢谢各位慷慨相助了……”说完，又是一记磕头。
小姐们一见我这样，泪从心中生，又急着拿钱塞给我。
这一首歌下来，我喜滋滋地赚了六十个铜钱。我不知道这钱是什么概念，只想着先去还了包子钱，再给爷爷买点好吃的带回去。
虽说我说这些话里有假，但比起偷来毕竟磊落多了。整条街就一家包子店，我问了得包子是一文钱一个。
我惊了惊，怪不得爷爷不以为意的样子，这两个包子，说破天也就两文钱，即是国都这物价低得也是可以了。
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地放了两文钱在桌上就转身走进酒家。
“哎哎哎，这里乞丐不能进，丫头片子出去出去……”店小二嚷嚷着出来赶我。
周围人向我投来了鄙夷的目光，这国都里乞丐地位也是低得可以啊。传说中的丐帮什么的，在这也是狗屁吧。
“小哥，你别急着赶我，我买点东西马上走，不在你这耽误你做生意，你给我捎俩鸡腿，带一壶桂花酒出来，我不进去便是。”
“十九文钱，先给钱！”他像料定我给不了似的。
狗眼看人低，我给了钱便等在门口。周围人的目光大都散了，只觉得楼上好像还有人看着。果然，我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倚窗而坐的青衣公子直勾勾的目光。我回瞪了一眼，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笑屁。
我心里暗自骂道，这世道就是不缺这种不怀好意揣着笑脸看热闹的人，虽那人并非穿着讲究，但肯定也不是穷苦人家出身，想想我这世投身的可怜丫头，不免有些唏嘘感叹。
“我家少爷请姑娘上楼议事。”我正想着出神，背后传来软声软气的声音，我一回头，是一个身材较为矮小的书童，眉目清秀。
我摸了摸鼻子，这书童身上带着焚香的味道，可见这家主人来头不小，“敢问你家公子是？”
“正是楼上的青衣公子。刚听得姑娘在巷头唱歌，颇有趣味，希望和姑娘做个朋友。”
书童也算谦逊有礼，但我这人图个清静，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我欠了欠身回道：“小女子不喜结交朋友，麻烦小哥替我向你公子赔个不是，我还有事，不便叨扰了。”
刚说完，店小二也把我要的东西拿来了，我接过起步就走，也不顾身后书童的喊声。
回宅子的时候，爷爷已经犯困睡下了，我还来不及唤他起来，他闻着鸡腿香便坐起来了。
“桂丫头，哪儿飘来的香气呀？”他的眼里都泛着难得的光彩。
我就知道他会高兴，古龙金庸书下总有这一两个爱吃鸡肉爱喝酒的叫花老头子，我见爷爷第一眼就自然而然地把他和洪七公的样子重叠在了一起。
“爷爷，我今上街讨着钱，给您买了点好吃的，还有桂花酒，爷爷尝尝？”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心里也知道，爷爷哪里忍得住这美食美酒，早就跃跃欲试了。
“好好好，桂丫头有心了！”老头接下一只鸡腿，又把另外一只推回给我，“丫头也吃。”
我不好推辞，跟着爷爷一块啃鸡腿。
爷爷一高兴，话便多了起来，开始叨叨，这鸡腿是哪里的地道，哪里的正宗，这桂花酒，应取何时的桂花，怎样密封怎样保存，讲起来头头是道，我听了心里也乐滋滋的。想上辈子出生之后，和爷爷奶奶家离得远，生疏得很，爷爷也不常笑，又因为我是个女孩，也不常抱我逗我玩。唯一记得爷爷葬礼上那张方形的黑白照片，笑着看着我，还以为是真的爷爷还在这，和妈妈说，“妈妈，你看爷爷对我笑了。”
想来一阵心酸，而这头我这个叫花子爷爷啧啧地尝着酒香：“罢了，小老儿人活一世，也算此刻活的最是逍遥了，可谓享尽天伦之乐了。”
“爷爷别瞎说，日后日子还长着呢。以后孙儿天天给爷爷买酒吃。”我鼻头一酸，怕是爷爷自己也知道他的身体情况了，我宽慰地说，爷爷也不辩。
我和爷爷说了我上街如何讨钱，爷爷眼睛一亮，夸我聪慧有本事，我拉着爷爷唱歌给他听，我想不出上辈子的爷爷喜欢听什么，便哼起了一首儿歌。
请把我的歌 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请把我的歌 带回你的家
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明天明天这歌声
飞遍海角天涯
飞遍海角天涯
明天明天这微笑
将是遍野春花
将是遍野春花
爷爷赞叹道：“桂丫头，爷爷从没有听过这歌曲，你唱得真好听，怪不得街上的人都肯把钱给你。”
“爷爷别笑话我了，爷爷喜欢就好。”我把头搁在爷爷的膝盖上，虽说我和这爷爷认识不过两天，却胜过了相识几载，这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祖孙情的难舍难分。
吃完后爷爷问我姓氏，我不愿提，我是有姓氏的，但是为了这个姓，爸爸和妈妈从我还没有出生开始吵一直吵到我十七岁，姓什么都无所谓。
“倒是爷爷，什么都不肯告诉桂，爷爷给个姓，桂跟您姓就是了。”我说完这话，他的神色暗了暗，我想我大概是说了让他不开心的事情，他虽沉默着，脸上却没有了刚才生动的表情。
“小老儿我不愿提自己的名字，我这姓也绝不是什么好姓，叫桂也好，亲切了不少。”过了一会儿，爷爷又露出轻松的神色。
我舒了心，摸了摸口袋，还剩下些钱，晚些再去集市上买些好吃的回来，剩下的存起来，爷爷时日不长，我得存点钱给爷爷料理后事。
我心里盘算着，爷爷似乎也觉出了一些端倪，“桂丫头，你有心了……”
“爷爷你别瞎想，我是在考虑咱们晚上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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