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莫负当年 > 18第十六章 心结难解,皇家无情

?    麒瑄走进烟瑶阁,外厅里一个侍女也没有,停了停脚步,麒瑄径直走进内堂。

    慕容非烟坐在内堂里侧的床上,倚靠在床头的栏杆上。这床与麒瑄和寒月的卧房的床一起,是由隆庆帝专门命能工巧匠打造的,通体由珍贵的紫檀木雕刻而成。麒瑄和寒月卧房的床叫做“缉熙”,古语意为光明,烟瑶阁的这床叫做“纯嘏”,古语意为福乐。可见,连隆庆帝都以为麒瑄会把原本并不相识的穆寒月仅仅当作表面上的正妃,而会对一直陪伴她身边的慕容非烟宠爱更多。此时的慕容非烟坐在这意为福乐的“纯嘏”床榻之上,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从大婚进府至今,麒瑄从不曾来过这烟瑶阁,更休说是在这“纯嘏”床上坐上一坐。没有秋麒瑄,她慕容非烟又何来福乐之说?

    麒瑄慢慢走到慕容非烟身前,看着慕容非烟满脸的伤痛,麒瑄内心更加沉重,忽然感到一阵疲惫。麒瑄扶着“纯嘏”,在“纯嘏”前的地板上坐下,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像从前在瑞麟宫一样,枕在慕容非烟垂在床边的双腿之上。

    “非烟,你这是何苦啊。”麒瑄轻声说。

    “非烟不才,只想着王爷爱喝碧螺春,便端了茶去,没成想打扰了王爷与姐姐商谈正事,是非烟思虑不周,欠妥了。”慕容非烟淡淡说道。

    麒瑄又叹了一口气,说:“非烟,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事。”

    “我也不想的,可,可终究没有办法。”慕容非烟幽幽的说。明知这种感情不应该,可,可终究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既已对你付了深情,又岂是那么容易断了思恋。

    “非烟,你虽比我还小上一岁,可你一向比我考虑的周全。我们自小相伴,整个宫里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份,也只有在面对你时,我不用担心有人会害我,我可以不用扮演那样一个放浪的酒色王爷,我可以不用顾忌暴露身份而跟所有人疏远,我可以跟你抱怨,可以跟你撒娇耍赖,我可以毫无顾忌的表露出我身为女儿家的性情……我们,算得上是相依为命……”说到最后,麒瑄已然有些哽咽,“我心里一直把你当亲姐妹看待的,你是我非常重要的家人。”

    慕容非烟眼里也含着泪光,抚上麒瑄的发,“我知道。”

    麒瑄轻轻抹掉眼角的泪,继续说:“非烟,我,我虽明白你的心意,但我,真是无能为力啊。我想着不要来打扰你,或许你就会慢慢淡忘,可我又做不到对你真正冷淡,我知道是我自私,是我任性,只是,我真的不愿失去你啊。”

    慕容非烟听着麒瑄哽咽的声音,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却还是始终存在着那一丝期盼,现在终于明了,这期盼,终究只是奢望。“麒瑄,你说的我都明白。这段时间让你困扰了,我,我也会慢慢放开的。给我时间,好吗?”

    麒瑄点点头。“非烟,我相信你可以的。你这么好,一定会遇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一个能一心一意待你的人。”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相互倚靠着,一如从前。

    麒瑄离开时,慕容非烟看着麒瑄的背影,这个人,终于还是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六年的朝夕相对,六年的倾心相交,六年的执恋不悔,终于到了放下的时候。只是,这六年时间,这两千多个日日夜夜,说要放下,又岂是能轻易放下的。但,日子终究在过,她决意的离开,未尝不是自己的重生,只是,真的需要时间罢了,只求,不再让她被自己困扰,只求,自己能早日真正放下。

    麒瑄离开了烟瑶阁,刚才与慕容非烟的一番话,也让她难过。只是希望慕容非烟,这个她真心认定的家人,能早日寻到属于她自己的良人。而这一番话,也恰恰让她惊觉,慕容非烟表现出对她的执恋,与她现在对待寒月又是如此的相似!难道,在不知不觉中,她的这位王妃,也成了她心中放不开的牵绊了吗?麒瑄一惊,怎么会这样!

    再面对寒月时,麒瑄因着心里的困惑,竟有些不敢看她,终于做出了她秋麒瑄一向最不屑的事情——她逃了。不敢再夜夜与寒月住在一起,又不能去打扰慕容非烟,麒瑄借着准备上朝的事情,搬进了赵王府的一间偏院。

    面对麒瑄的反常,寒月不知原因,但也感受到两人之间那种隐约存在的尴尬和疏离。不再有夜晚麒瑄温暖的怀抱,不再有两人之前默契的互动,甚至比成亲之前还要疏远。寒月以为,大概是因为慕容非烟吧。她虽不知道麒瑄到底与慕容非烟说了什么,但慕容非烟和麒瑄对彼此之间的在乎,她也看得出来。只得摇摇头,叹一口气。只是心里却像是放了一颗未熟透的杨梅,酸涩难当。

    转眼间,几日时光匆匆而过,隆庆帝许给麒瑄的一月婚假已过,她就要开始上朝了。麒瑄萎靡多日的心情也不觉一振,她秋麒瑄,终于要堂堂正正的参与这瀚海王庭的政事了。

    第二天一上朝,麒瑄客气的接受着朝臣的道贺,看着太子阴郁的表情和四皇子齐王含有深意的笑容,麒瑄仿佛不干己事一般,带着虚假的笑容一一回应。

    几件不疼不痒的政事说完,就到了重头戏——与漠南台的战事上。

    因为之前魏王与多吉朗密谈之事无人知晓,所以现在大臣们都只当魏王是应了金夏汗国之前的求援,与南瓯联合攻打漠南台。只有麒瑄知道,之前魏王被南瓯暗中使了绊子,魏王虽不愿违背道义,但还是听取了麒瑄和飞禅的意见,不得不与之联合。南瓯在接到魏王的同盟议定之后,爽快的答应下来,并成功的牵制住巴思远的六万漠南台军队,使魏王能率领瀚海军队全力攻打鹰都。现在鹰都被攻下,只是时间问题。

    朝堂上大臣们见魏王连连战捷,大都是称颂赞扬之声。这次如能一举攻下鹰都,灭掉漠南台,瀚海的疆域必能得到扩大。眼看这开疆辟土的大事将成,不少大臣们甚至将隆庆帝与赫赫有名的天极帝相提并论,极尽拍马奉承之能。

    这时,右仆射柳辅初出列,声音有些苍老但不失厚重。“启禀皇上,老臣以为,这次魏王之事,实在是穷兵黩武,有失道义!”

    柳仆射话音刚落,群臣哗然。

    隆庆帝的脸色也不太好,但还是问道:“哦?柳爱卿此话怎讲?”

    柳辅初无视他的众门生投给他的眼色,丝毫不惧隆庆帝脸上的不悦,说道:“老臣以为,之前金夏汗国为漠南台所扰,我瀚海出兵本是秉承道义的仁义之师。可现如今金夏汗国之危早已解除,我瀚海理当收兵。可魏王殿下不顾漠南台的民生百姓,不顾我瀚海持危济困的天理道义,贸然与那狼子野心的南瓯合作,行覆灭漠南台之事,逼死漠南台大汗多吉朗,将漠南台的一众老弱残兵、孤儿寡母困于鹰都,实在是师出无名!”

    眼看隆庆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吏部尚书胡书道急忙出声:“柳仆射!所谓战场无情……”

    “你放肆!”柳辅初大声斥责胡书道,两手抱拳高举于右,做拜天状,“胡尚书!老朽两朝为官,难道在这朝堂之上还讲不得几句忠言了?还是你这黄口小儿以为,皇上就是那听不进逆耳忠言的昏君吗!魏王此举实在是陷我瀚海于危急,日后,让这天下人如何看待我瀚海,我瀚海一向秉承仁义礼信,难道要让天下人耻笑我瀚海百官实是伪善君子,所行的实是恃强凌弱之举吗!”

    “柳爱卿,够了!”隆庆帝终于发话,声音是从没见过的低沉。“朕知道柳爱卿是两朝元老,忠心为国。不过,朕究竟是不是昏君,还是留待予后人评说的好!漠南台一向嚣张跋扈,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将我瀚海的以礼相待当作懦弱之举,对我边境也是骚扰不断。玮儿此举,也是替我瀚海除去心头之祸,朕以为并无不妥。”

    “皇上!”柳辅初还要再说。

    “启禀皇上!”没等柳辅初再开口,丞相裴世勋出言打断。“吾皇息怒。柳仆射一向耿直,此言,虽有冲撞皇上,也是因为出于对皇上分忧,还请皇上不要在意。臣以为,魏王此次,确实大振我瀚海国威,况且,漠南台暴虐成性,若不根除,必留大患!评说功过之事,还是等魏王凯旋而归之后,再做定夺的好。”

    “皇上!切不可听此竖子之言!现如今皇上应及早下令魏王撤军,方可保我瀚海声誉不受折损啊!”柳辅初大呼出声,竟跪了下来!

    “好了!柳辅初!朕念你是两朝元老,不计较你对朕的屡次冲撞,你竟然还敢得寸进尺!裴爱卿出言替你开罪,你竟然还血口喷人!你看看你,哪还有何体统可言!朕实在不愿听你多言,退朝!”隆庆帝被彻底激怒,气愤难当的摔袖走人。

    柳辅初依然跪在殿上,大呼:“皇上,忠言逆耳啊!”

    百官都慢慢退去,几个柳辅初的门生想上前将他拉起,都被他骂走了。麒瑄看着跪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的柳辅初,摇摇头。麒瑄自幼丧母,之后是贤妃柳如意抚养她成人,柳辅初是贤妃的父亲,又是朝廷重臣,于情于礼,麒瑄都不愿看着这位老人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如果再让他继续下去,隆庆帝发起怒来,恐怕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外公。”因为贤妃是她的养母,麒瑄私下里一向都是这么称呼柳辅初。

    听到麒瑄对他的称呼,柳辅初微微有些感动,见惯了官场无情,甚至连亲情都可出卖的事情,麒瑄如此对他,还是让柳辅初心头一热。

    “外公,您听我一言,我知道您一心为父皇着想,可是此时真的不是再继续说这件事的好时机。况且这事另有隐情,还是先回去吧,孙儿实在不愿看到您被他人利用,让有心之人坐收这渔翁之利。”说完,麒瑄伸手,去拉柳辅初。

    柳辅初也本不是糊涂之人,只是太过迂腐,现在一想,自己刚才所为,确实是折了隆庆帝的面子。现在听麒瑄的话,心中也大惊,依着他刚才所为,隆庆帝就是给他安一个大逆不道之罪,也说的过去。如今麒瑄给了他一个台阶,他也只好顺势下坡了。

    撑着麒瑄的手站了起来,柳辅初微微行礼,“多谢赵王。”理了理朝服,柳辅初又说:“刚才是外公思虑欠妥了,多亏了瑄儿提醒。唉,看来外公是老了。若有时间,瑄儿也该领着你家娘子,来府里走走,你外婆可是想你的紧。”

    听柳辅初称呼自己的名字,麒瑄知道他大概明白这事不可再执拗,也顺着他的话说:“瑄儿明白。等过几日,瑄儿定当带着寒月去拜会外公外婆,许久没见外婆,瑄儿也很想她老人家呢。”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柳辅初就离开了。麒瑄想起刚才隆庆帝临下朝时对自己使的眼色,匆匆往隆庆帝的御书房走去。她心里明白,柳辅初这一回定是从什么人处知道了一些事情,又回想起下朝时看到太子难掩得意的样子,这背后之人大概就是裴世勋了。摇摇头,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她尚可从太子脸上寻得一丝踪迹,可那裴世勋的表情,她竟看不出一丝破绽!

    进了御书房,走到内殿,隆庆帝果然在等她。

    “打发走了?”隆庆帝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没有抬眼,径直问麒瑄。

    “嗯,柳仆射已经走了。”麒瑄回答。

    “唉,这个柳老头,真是越老越迂腐!简直是在无理取闹,气得朕头疼!”隆庆帝揉揉太阳穴,颇有些无奈的说。

    “父皇,柳仆射本意是好的,只是看不清楚这其中的隐秘。”麒瑄劝道。

    “哦?”隆庆帝抬起眼来,看着麒瑄,“隐秘?瑄儿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麒瑄心里微微一惊,自从秋蓉芷和她说过那天隆庆帝的试探之举后,麒瑄心里便对这样的事情敏感起来。想了想,又觉得似乎也可以借着这次的事情,看看隆庆帝对她到底有没有防备。“儿臣以为,柳仆射今日所言,大概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南瓯突然出兵,彻底激怒了漠南台,并将漠南台的怒意引向我瀚海大军。这时撤兵,先不说漠南台两面夹击,二皇兄根本无法率领瀚海大军全身而退,更会让南瓯坐山观虎斗,坐收了这渔翁之利。到时候,我瀚海就成了出力不讨好,还会眼看着南瓯坐大。要儿臣看,漠南台是有勇无谋的匹夫,而南瓯却是狡诈的狐狸。南瓯坐大,与我瀚海更为不利。”

    隆庆帝点点头,颇有深意的看着麒瑄,又问道:“那瑄儿认为,这柳辅初是受了何人的蛊惑?”

    麒瑄一惊,还是咬牙说:“儿臣不知。但儿臣猜想,若柳仆射失去了父皇信任,什么人能获得好处,那这人便很有可能是行蛊惑之事的人。”

    隆庆帝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忽然抬起头,双眉紧皱。“瑄儿果真大了。父皇一直以为,在你们这些子女中,瑄儿是心思最纯正之人,但现在,怎么连你也学会这挑拨离间之事?”又带了些怒气说:“你说这获利最大之人便是行蛊惑之事之人,那朕以后重用谁,谁便是嫌疑最大之人吗?若朕日后重用你,那你是不是就是这背后的小人?朕知道朕一向最宠你,可你毕竟是皇子,是臣子,你谨记着,要本分行事,切不可恃宠而骄!”

    隆庆帝说完,麒瑄的心彻底凉了。原来当真是君心难测啊。自己未封王之时,隆庆帝还能够仅以父子的身份对自己,现在自己封了王,便成了臣子!

    “是,父皇,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儿臣不打扰父皇处理政事了,先行告退。”麒瑄低下头,极力掩饰着声音里的哽咽。

    “好了,你退下吧。”隆庆帝语带不耐,低下头,不再看她。

    走出御书房,麒瑄一步不停的出了宫。站在宫门外,回头看着高高的宫墙,巍峨的宫殿,想起隆庆帝冰冷试探的目光,麒瑄还是红了眼眶。这冰冷的皇宫,她生长十八年的地方,终究把她心里最后的一点温暖,对这里最后的一点留恋,杀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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