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蒙蒙雾气夹杂着泛白的水气散布在空气中。昨夜一场倾盆大雨下了一整夜，地面虽已在冉冉上升的阳光的洗礼下回复往常，草地中，土地却是泥泞的无法行走。
绿叶上，不只是露水还是雨水的水珠缓缓滑落，在地面惊起一点水花。
六皇子的府上今日格外忙碌，走到哪儿都见一群下人捧着这个拿着那个的走来走去。
也难怪，今日四皇子的生辰，他在自己府中大宴群臣，但由于自个儿府中人手毕竟有限，因而其中不少事情都是他的胞弟六皇子皇少瑜从自己的府中拨出人手办事，忙府中又要忙四皇子那儿的事务，这些下人这阵子也忙得够呛。
竹林前，檀木的窗户‘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搭着窗沿的素手纤纤，在阳光下显得近乎透明。
白璃这两日睡得不太好，因此起的也略晚了些。
她记得自己在天刚亮时迷迷糊糊的醒转，刚巧那时候皇少瑜正在着装，见她张开眼睛，便一边整理衣物一边对她到：“我先去四哥哪儿，我已经吩咐了墨儿，晚些时候她会负责张罗你去四哥府上的马车，到了四哥府上，马上就来找我别到处跑知道吗？”
别到处跑……
呵……白璃在心中苦笑，这句话威胁警告的成分比较高一点吧。
前几天的那个晚上，少瑜哥哥对她说的那些话，当真是令她惊喜交加。
喜的是，少瑜哥哥终究对她还是有情的；而惊的，自然是少瑜哥哥识破她正在找寻解药的事。
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惊多一些还是喜多一些，但自那夜起她便乱得无法思考倒是真的。
此刻该如何？被少瑜哥哥拆穿了意图，她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她真的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好在今日便可见到大殿下，相信大殿下应该能够给她一些意见的吧。
※※※
“四殿下，说实在的，这样真的好吗？”骆云棱握着手中的翠绿折扇，视线锁定在不远处的皇少瑜身上，他似乎正在对那些下人们吩咐什么的样子，并未注意到自己将成为骆云棱与皇少昂谈论的对象。
皇少昂缓缓道：“你所指的，可是少瑜与那白璃两人之婚事？”
“算是吧。”
皇少瑜似乎察觉到了骆云棱的视线，迟疑的看过来，却见骆云棱已走到皇少昂对面，背对着他。他耸耸肩，继续嘱咐今日负责送菜的几个丫鬟。
“雪儿与少瑜的婚事与你无关我很清楚，但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为何你一点行动都没有？莫非你真的认同了他和无双郡主的婚事？”骆云棱与皇少昂相交十多年，他可不认为这个能够为皇位不择手段的男人会因顾念兄弟之情而将一个可能会危害到自己的人放在身边不远处。
有毒的果实，就该在尚未开花之前就早早拔除。
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同时他也将这话化作行动贯彻执行，甚至还得到了冷厉无情的评价。
唯独这次……
总之这次对于白璃的事，他的沉默太不寻常了！
“哼，怎么可能。”讽刺的闷哼在喉头滚动，一句肯定的反问后，皇少昂冷冷的一笑，瞥见远处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而来，“我会让她自动离开少瑜。”
柔顺的长发被清风吹起一波一波的浪花，如同山中流水潺潺，仿佛是自然流动的溪水。
皇少瑜走上前，伸手将那几丝调皮的发拢回她的耳后。
路经此处之人莫不为眼前的美丽画面而感动，男的英俊而温柔，女的貌美且娇柔，如此金童玉女，怎不羡煞了他人？
“墨儿呢？”他牵着她的手，隐含着几分不悦的问道。
他今早分明嘱咐过那丫头，要寸步不离的跟在小璃身旁，如今怎还让她落单？
而且还是在最不能让她落单的地方放她一个人在这儿四处走动。
“一到这儿就去茅房了，她说昨晚可能是着了凉，正闹肚子呢。”她也觉得奇怪，虽然说不上是哪儿不对，总觉得墨儿的似乎有什么隐瞒……
不过，总不能走了满儿这个眼线，又来了一个唤墨儿的眼线吧？
这世上哪儿来这么多眼线！
“哦……”算算时辰，她应该没时间去见什么不该见的人才是。
“少瑜哥哥，我想过去给四哥祝个寿。”
“嗯，那我们过去吧。”他将她柔嫩的柔荑握在掌心，牵着她慢慢的走着。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他们，有这个可能吗？
※※※
“皇妃！”墨儿跑过来叫住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白璃一回头便见墨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由得奇怪的问她：“你这是怎么？不就是上了趟茅房，怎么就成这样儿了？”
“别提了啦！墨儿在那茅房周围都绕了五六圈儿了，好容易才找到这儿来！”墨儿赌气的撅起小嘴，对白璃抱怨道：“皇妃你说说，这儿又不是皇宫，干嘛弄得跟迷宫似的！这儿的人都不怕迷路的吗？”
瞧她这么愤愤的样子，白璃顿时忍俊不禁的扑哧一笑。她完全可以理解墨儿的话，当年她夜探四皇子府，不也是恨得咬牙切齿，直想把建造这个院子的人拖出来砍死。
“难怪你去了这么久。”看看时辰，她都去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她还当她跑哪儿闲晃偷懒去了呢！
墨儿吐吐舌头，东张西望的看了看，奇怪的问道：“皇妃，六爷呢？你没见着六爷啊？”
“四哥说是有事儿要跟他谈。”白璃想起刚才皇少昂看她的神情，冷冷淡淡的，仿佛她只是一个不知名的路人，他毕竟还是介意她的身份的。
不过他支开她，和少瑜哥哥究竟要谈什么？
若不是这四皇子府的守备太严密，她还真想去窃听。
“这样哦……皇妃我跟你说……”墨儿压低了嗓音，靠近莫名所以的白璃，偷偷摸摸得跟贼似的低声说道：“待会儿啊，千万别去断虹苑哦。”
“为什么？”白璃不解的问。
“因为那里有个皇妃你一定会讨厌的人在那儿。”
“是谁？”白璃很好奇，是谁让墨儿这么肯定认为她一定会讨厌。
“是……”
墨儿刚开了个头，另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
“六皇妃！”
说话的是一个清秀可人的少女，白璃见到她，瞬间脸色一变。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曾经是白璃的贴身丫鬟，实则乃四皇子眼线的满儿。
皇少瑜换下她后，便将她送回到了四皇子府。
“满儿有事吗？”
“皇妃，四殿下让奴婢转告您：襄王爷现今正在断虹苑，您与王爷也多月未见了，想必是思念万分。”
“我知道了。”厌恶的情绪爬上那张颠倒众生的俏脸，白璃想起方才墨儿的话，莫非墨儿所说的人便是她爹？
若真是如此，那丫头也真是敏锐，她的确很讨厌见到那个抛妻弃女的男人。
“皇妃可需要满儿带路？”满儿体贴的问道。与白璃对她露骨的厌恶不同，她虽为四皇子的手下，却也是非常喜爱这个美丽却不娇气的郡主。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墨儿，我们走吧。”
“呀？去哪儿？”见白璃转身就走，墨儿连忙匆匆忙忙的跟上。
“断虹苑。”
“可是……”不是说了不要去比较好的吗……
“如今不去也得去。”白璃沉着脸，满是不甘愿。
四皇子派出满儿说这一番话，只是希望把她从这里支走。他是不放心她，因为不清楚她的身手到底好到什么程度，怕她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听他与少瑜哥哥的谈话，故而如此。
※※※
“四哥，方才你在吩咐满儿什么？”
皇少昂诧异，未曾想到自家弟弟居然如此敏锐，他还以为他没有注意到呢。“只是让那丫头去与自己过去的主子叙叙旧罢了。”他随意的挥挥手，显然是无意多说。
他这么说，皇少瑜是半分都不信的，可他也是怎么都想不出满儿去找小璃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鉴于此，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说来也真是怪了，这二皇子今日怎么会如此好兴致出现在这儿？”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这兄弟二人暗涌的诡异气氛，一旁始终未出声的骆云棱插嘴，半是感叹半是疑惑。
“谁知道，二哥从来都是不按牌理出牌，或许是突然心血来潮也说不准。”皇少瑜的心思全不在此，不以为意的随口道。
“不，不可能是心血来潮。”
骆云棱一怔，他注意到皇少昂眼中一闪而过的异样，心下有了几分猜测，表面却是不动声色的试探道：“此话怎讲？”
“老二与我素来不合，往年我基于礼数拜帖邀请，从不见他前来。而这次……”
不知怎么皇少昂的嘴角的笑意让人觉得有几分冷然，明显到连心不在焉皇少瑜都察觉到了。
“四哥的意思是说他别有目的？”
“可以这么说吧，或者也可以说……”他望向窗外，低声说了什么，只可惜声音太轻，皇少瑜并未听清。
相对皇少瑜的茫然不解，骆云棱似乎是听见了皇少昂后面说了什么。他神色一凛，挺直背脊犹豫的问：“不知四殿下将二皇子安排去了哪个院子？”
“自然是招待上宾的那个了。”
“也就是……”
“断虹苑。”
※※※
白璃并非没有来过这四皇子府，只是这般悠闲的走在这府内这倒还是头一回。
左右两排整齐的花草相对呼应，绿茵茵的绿叶中镶嵌着几朵浅粉色的花朵，不张扬也不寒酸，幽雅中别有一番风味，为这府上平添了几分书卷之气。
再走进这断虹苑，却一是另外一番景致了。
她老早就听说这断虹苑乃是四皇子招待上宾所用，若非皇亲国戚是没这资格进去，想来，她也算是托了少瑜哥哥的福才得以进来。
若说外头的小道是江南的秀水青山，那这断虹苑便是北方的草原沙漠。外面是秀美，令人心旷神怡，而这儿却是金碧辉煌，令人目瞪口呆，硬生生的把人震住。
“墨儿，你说这断虹苑如此之大，我找不着我爹也实数平常，是吧？”她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在树荫下靠着粗壮的树干，对自己身旁的女孩调皮的眨眨眼。
“啊？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没关系，这样不是很好吗？”白璃舒适的深呼吸，还是这般最自在了。
自出嫁那天起，她就没有再去见她爹的打算，因此成亲后回门那日她也称病推托了。
叙旧？
可笑，四皇子难道不知道她与她爹的父女之情早已经名存实亡了吗？见面不吵起来就不错了，哪来的心情叙旧。
满心感叹的白璃，并未注意到那缕对她绕有兴味的目光。
梧桐树枝繁叶茂，一缕缕的阳光自绿叶间的缝隙穿梭而过，温柔将树下的少女笼罩在一层光华中。
那张绝色的脸庞在如此的衬托下，不似凡人，更像是一个勿入尘世的天人。
如此佳人，纵使是自任看尽了天下美人的皇少苓也不由得看得闪了神。
“二皇子！”还是墨儿最先发现到皇少苓的存在。
白璃一惊，转头一瞧，果然见皇少苓就站在离自己的不远处。
“二皇子？”
“早听闻无双郡主美貌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连本宫都不由得看得傻了眼。”皇少苓也不愧为皇子，即便有几分尴尬，却还是风度翩翩，谈笑间顺理成章的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二皇子过奖了，您这般夸赞，倒叫无双不知所措了。”白璃福了福身，既不喜形于色，也不过分谦虚，一派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
如此一来，连皇少苓这等挑剔之人，也不得不为她鼓掌，以示赞赏。
“好！好一个无双郡主！”他走进几步，仔仔细细的端详起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忽而一笑，“襄王正在断虹苑的偏厅等候爱女，不知无双妹妹为何却在此悠闲的晒太阳呢？”
“我家皇妃走累了，歇歇脚也不成吗？”墨儿不满的插嘴，丝毫不掩对皇少苓的敌意。
“放肆！二殿下与你们家主子说话你这个丫头插什么嘴！”二皇子身后的侍卫喝道。
“我……”
“好了墨儿，退到一旁去。”白璃看那虎视眈眈的侍卫要上前教训人的架势，不得不上前阻拦。
这丫头，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都不知道，要真打起来她那是那人高马大的侍卫的对手。况且这件事本就是墨儿不对在先，都怪她平日里太纵容这丫头。
“哼！”墨儿狠狠的瞪了那侍卫一眼，不甘不愿的走到一旁去候着。
白璃无奈叹息，对绕有兴味的皇少苓道：“让二皇子您见笑了，墨儿还小不懂事，望您海涵，别跟那丫头一般见识。”
“哈哈，这是自然，本宫觉得这丫头满有趣儿的。白楼主身边有这么个宝，想必平日的生活一定过的多姿多彩吧。”
“二皇子您……”白璃话说一半，猛地一惊，待注意到二皇子对她的称呼，更是脸色惨白。
她的反应似乎是取悦了皇少苓，只见他不掩得意的走到她身旁，低头在她耳畔道：“神隐阁再神秘，只要本宫想知道，一样可以察得一清二楚。”
“你……”白璃觉得一团乱，这二皇子今日出现在这儿就已经令人惊讶了，未曾想到，他居然连神隐阁都查出来。
难道说不知不觉间，二皇子的势力已经大到如此地步了吗？
“阿对了，无双妹妹你休息的如何了？不如让本宫带你去见襄王吧，他老人家一定等得着急了。”
他究竟想干什么？
白璃默默的跟在他身旁，一边思想，心不在焉到身旁少了一个人都未曾察觉到。
※※※
襄王回头便见皇少苓领着白璃走进来，一前一后保持着一段不长也不短的距离，若非那个人是他女儿，他也不会察觉到这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
此刻白璃的周身所散发的气息，令襄王无比的熟悉。
那是……面对他时的气息，防备的，冷漠的……
倒不知这二殿下是怎么得罪小璃了。
疑惑归疑惑，襄王还是如常一般的迎上去道：“二殿下近来可好？听闻您不久前才从洛阳回来，老夫也是许久未见您了啊。”
“好说好说，襄王，这位美人妹妹就是你的女儿了吧？”皇少苓拉过白璃，明知故问。
“二殿下过赞了，小女姿色平庸，那里担得起美人二子。”襄王语气冷了下来，显然皇少苓言语间的轻佻激怒了他。
“听闻美人妹妹已经成亲了？”
“不错，小女算起来也是二殿下你的六弟妹。”襄王隐忍怒气，这二殿下也太过分了，怎么说也是个郡主，一口一个美人妹妹，这算什么？！调戏吗？！
“原来如此，是老六的女人啊。可惜啊可惜~~~~”
“二皇子可否先放开我呢？”白璃冷淡的插话。
皇少苓做恍然大悟状，仿佛才发现白璃的手还被自己抓着。“抱歉，美人妹妹没被我弄疼吧？”
“疼倒是没有，只是可否请您换个称呼，比如说白姑娘。”
“哈哈，美人妹妹这是生气了？”他轻佻的手拂过白璃的脸颊，好像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富家公子。
“二殿下，老夫与小女许久未见，可否……”襄王走到皇少苓面前，刚好挡住皇少苓轻佻的视线。
到底是亲爹，怎会看不出女儿已经是忍无可忍了，再者，见女儿被人如此调戏，做爹的也是气愤难当，若对方不是堂堂二皇子，他怎会忍到现在。
“说的也是，是本宫疏忽了。那么本宫就不打扰你们父女难得的相见了。”
见皇少苓如此干脆的离开，白璃却反而更是不安。他莫名其妙的拆穿她的身份，又硬是带她来这儿见她爹，一定是别有企图才是……怎会如此轻易的离开？
果然，才走了没几步，皇少苓就回过头来，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便对襄王笑道：“美人妹妹这是女中豪杰，小小年纪就为大哥立下汗马功劳，将来若是大哥登基为网，美人妹妹也算是一大功臣了。”
说完，不理会这父女二人的震惊，径自离去。
※※※
皇少玥一边思忖着皇少苓来这儿的目的，一边心不在焉的往白璃的所在----断虹苑走去。
突然，一阵巨响从前面不远处传来。
皇少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在前面的那个屋子里应该是小璃和襄王……
皇少瑜做了个手势，撤退了围观的丫鬟侍卫。他推开半敞开的门扉，只见襄王怒不可泄的气红了眼睛，和白璃微红的半边脸颊……
他顿时顾不得其他，急忙上前去，却见白璃盈满了泪水的双眸。
“小璃，怎么了？”他柔声问。
“怎么了？哼！六殿下，这件事儿您就别插手了吧。”襄王淡淡的说道。
想起小璃干干脆脆的承认，还一派光明正大的样子，他就……
唉！
这孩子究竟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一思及自家女儿平日的漠视，登时心里也不知道是苦是涩，是伤心还是气愤。
“无论如何，襄王你不该出手打人啊！”皇少瑜看着白璃那被红色手印占据的半张脸，心疼得只悔恨自己怎么不早一些来这儿。
“她……哼！老夫管教女儿，六殿下你还是先走一步吧。”一想起皇少瑜也是皇少昂的人，襄王几乎冲口而出的话终究还是缩了回去，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不想把她逼上绝路。
只是一想到那一贯行事冷厉的四殿下若是知道了小璃是大殿下的人……
襄王越想越是害怕，也顾不得尊卑，便直接下起逐客令来。
可皇少瑜也不能如此离开，休说其他，光是襄王出手打人这一点，便让他无法安心走开，若是自己走了，襄王再出手一次那可如何是好？
“王爷，我想你可能忘了，如今小璃贵为我的皇子妃，尊卑有分，岂是你可以动的人？”一想到那巴掌印，皇少瑜便觉得一阵恼火，全然没了平日里温和的口吻。
“我……”面对皇少瑜的质问，襄王无言以对。
不错……
他没资格管教这个女儿，这个女儿也已经不是他碰得了的了。
光是方才他动手打了她一巴掌，就足够给他一条以下犯上的罪名了。
屋内的空气闷得几乎令人窒息，窗外的风在吹，屋内却静得宛如一座死城。
此时，自皇少瑜进门以来便始终一言不发的白璃却意外的说话了。
“你没资格管我，更没资格打我。”她的眼光尖锐得犹如一把刀子，也幽怨得如同千年幽魂，死死的对上襄王感伤的眼，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缓缓说道：“不是因为我今的身份，早在你抛弃我和娘的时候，你就失去了作为一个父亲所能够拥有的所有，我的孝顺也好，你的管教也好，在那个时候，你就没有了。是被你自己抛弃的，所以，没、有、了！”
襄王踉跄这退了好几步，在那双含恨的眼眸的注视下，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挖了一个窟窿，空洞洞的，无法言语的痛楚撞击着他。
“小璃，当年，我并没有抛弃你们。”他艰难的试图解释，“皇上的密旨，我事先并不知情……”
白璃痴痴的笑了，笑得好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透明的泪水在这样的笑容下仿佛急流的河水，瞬间沾满了脸颊。
“是吗？真好，我爹不是不要我和娘，只是不知道呢。呵呵，真好，是不是？是不是少瑜哥哥？”爬满了泪水的脸颊
皇少瑜怔住了，这样的白璃，如此伤心的白璃，这般脆弱的白璃，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小璃好高兴呢，真的好高兴。”她转而走到襄王身边，却突然间冷下了语气，仿佛变脸一般收起了笑容。
“小璃？”如此变化令襄王不解。
“与皇上的密旨无关！在你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抛弃了娘。我至今都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娘为了凑钱给你上京赴考，一针一线的做女工，做得双眼血红满手都是小孔，好容易才凑足了钱。可是你呢？”白璃擦掉脸颊的泪痕，强迫自己停下眼泪，继续道：“当娘高兴的成为状元夫人没几天，就发现你居然和公主在一起了，你把娘置于何地？你有想过娘的感受吗？”
“我知道你怨我，可是……我也没法子啊，感情之事便是如此，我……我爱她呀。”襄王叹息道。
“你以为一个爱字就能够让你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了吗？你以为这样你就没有错了吗？是，你爱母亲，你们相爱，那娘呢？娘是无辜的呀！为什么她要成为你们的感情的牺牲品？”
难道说就因为他们相爱，娘就应该善良的退出，乖乖的成全他们吗？这样的话，娘她那些年来辛苦的赚钱养家，让爹能够安心念书上京考试，又算什么？
他那般对娘，不是可以算得上是过河拆桥吗？
他的良心，难道就没有丝毫的不安吗？
凭什么他只凭一个爱字，就将娘所做的一切抹煞；凭什么只凭一个爱字，她就必须小小年纪去经历那些生死离别？
“可是我……”
白璃冷冷的打断，淡淡道：“没有可是，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去招惹母亲，娘不会死。你问我为什么要帮助大殿下？爹，是你啊，若没有你的抛弃，我今日又怎么会与大殿下有所牵扯呢？”
襄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然后惊恐的看着皇少瑜，小璃居然当着六殿下的面说出那件事！？
“六殿下，其实小璃的意思是……”
尚未说出口的解释再次被白璃打断，“你不用解释什么，少瑜哥哥并非不知道那件事。”
“六殿下知道？！”
“若王爷指的是小璃是大哥的手下这件事，我的确知情。”复杂的看着白璃那张苍白的脸，他心想：虽说小璃会伤心，但若是襄王能够劝小璃离开大哥，那就太好了。
因此，他决定暂时不插手这父女二人的事，静观其变。
这一头，襄王却被皇少瑜平静的态度给弄糊涂了，为何这件事能够如此轻松的自他口中说出来？他如此这般，他的震惊反倒显得好像有些大惊小怪了。
“无论如何，小璃你今日……不，从现在起不准再与大殿下有任何瓜葛，我不准你再帮他！从今以往，你给我乖乖的做你的六皇子妃，你只需要想着六殿下便成，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是你这个一介女流该过问的。”
“一介女流？女子就必须留在闺房里绣花任凭男人摆布吗？抱歉，我注定不会是一个安分的女子。”见襄王不满的表情，她立时再补上一句：“谁叫我小时候没人管教呢？”
“小璃……”偏偏最后那句令襄王无法反驳。那是他最大的歉疚、最大的弱点，尤其是在白璃说了那番话之后。
“当我觉得全天下都抛弃了我的时候，是大殿下伸出手拉住了几乎落进了深渊里的我，那双手，对我而言太重要了……”她缓缓的抬起头，语气坚决得不容一丝质疑，“我不会离开大殿下，永远都不会！”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襄王苦楚的笑道。
“你丢下了我，而大殿下拯救了我，就是这么简单。不错，依然是你的错，所以，这件事上你一样没资格来命令我。”
“够了小璃，别再说了。”纵使是皇少瑜，当看见襄王悔恨难当的模样，也不由得心软了。
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听白璃口口声声的说她不会离开大哥的心情有多么的坚决。
终究还是没有可能的吗？
从他和小璃和好那天起，他就一直盘算着劝服小璃离开大哥身边，安分的做他的皇子妃。
若是小璃放弃，他们真的是能够天长地久。
他会宠她爱她，让她幸福无忧的与他一起度过一生。
只是，莫非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他似乎低估了大哥在小璃心目中的地位。
※※※
皇少瑜牵着她的手似乎是满无目的的在四皇子府里走着，两人并肩而行却都沉默的吓人。
直到走到一个无人处，皇少瑜才停下脚步问她：“为什么对你爹这么残忍？小璃。”
白璃别过头不去看他，倔强的说道：“我不觉得我做了什么残忍的事。”
“我知道你的童年过得不快乐，可是，那并不完全是你爹的错。”皇少瑜虽然心疼白璃的遭遇，可身为一个男人，尤其是身为一个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的男人，他多少能够体会襄王的感受。
明明不应该爱上，却无奈的爱上了，深深的爱上。想要放弃的时候，却总是因为强烈的爱而使得牵挂得更深。
“可是，我有权力恨他。”白璃随手扯着树叶，内心不住的翻涌。
爹有错，却并不是可以犯错。
但是娘与她却都是无辜的，所以他们有权力恨那个背叛他们的人。
而因为他失去了娘亲的她，更有恨他的权利。
不是吗？
皇少瑜看不见白璃的脸，但她此刻的神情，他却能够猜得出。
怨恨的，伤心的，脆弱的……
所以他心疼的自她的背后拥紧她，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子，不知道是因为伤心还是怨恨。
“小璃，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吗？”
此言一出，怀中的娇躯硬生生的僵硬了，皇少瑜苦笑，涩然道：“不好吗？”
“……少瑜哥哥，我们……你不觉得这是奢望吗？”白璃早就有了随时可能离开皇少瑜的心理准备，从她发现自己爱上他的时候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不会有未来的了。
若是不爱该多好。
即使身份拆穿了，他们也会利用这个婚姻相互牵制、相互利用。
但是她爱了……
叫她如何说服自己去利用少瑜哥哥呢？
“你真的懂吗？小璃……那天晚上我所说的，你真的懂了吗？”他在她的耳畔柔声问道，他这么深爱着，对方却毫无回应。
小璃她是在装傻吧……
还是，她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呢？
“我……”她咬住下唇，她怎么会不懂呢？
她宁愿她不知道少瑜哥哥的心意，放弃一个知道是无望的愿望，远比放弃一个明明可以实现却不得不被迫放弃的愿望要好受得多。
为什么少瑜哥哥要告诉她？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其实他们是相爱的……
“我爱你……小璃，为什么你不回应我？为什么不爱我？”
皇少瑜低沉的嗓音紧紧的贴着她的耳畔，引得她的心猛地一颤。
不由自主的，她喃喃的低声道：“我爱的……”
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线曙光，皇少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拥住白璃的双手不由得多用了几分力道。
“你……你刚才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喜悦，重重的不信便如同一座崩塌的大山，宛若巨浪一波一波的冲击着他。
白璃狠狠的咬破自己嘴唇，任由血腥在嘴里扩散开。
她为什么这么没用！
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白璃，你真没出息！
“没有，我没……没说什么。”一边在心里唾弃如此容易便心软的自己，一边矢口否认……
虽然她也知道可能性不大，少瑜哥哥……应该是不会信的吧。
可是她错了。
若她明白皇少瑜心中的惊涛骇浪，还有对于她与皇少筠皇少玥两人的关系的不适怀，她一定不会如此轻易的说出否定的话。
尽管这个谎言是如此的不高明，可是皇少瑜，还是信了。
深深的相信了。
“原来……是我听错了……”他自言自语道。
“少瑜哥哥？”白璃不安的转过身，却见皇少瑜苦涩的一笑，抽动的心促使她几乎要讲实话脱口而出。“其实我……”
皇少瑜却只当她是打算安慰他，淡淡的打断她：“小璃，关于这件事……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说那种话让你困扰了。”
“少瑜哥哥……”
他温柔的帮她理顺头发，无法言语的眼神令人不忍违逆，“好了，就这样了，小璃。我们出去吧。”
“嗯。”
他们并肩缓缓的往外走，皇少瑜对四皇子府的熟悉白璃是万万比不上的，因此也只能任他拉着手，免得自己跟丢了。
过了一会儿，皇少瑜才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脚步，问道：“墨儿呢？怎么到现在都不见她的人影？”
“咦？”白璃也是这会儿才意识到身边少了个人，她左右张望，奇怪的说道：“对啊，她呢？刚才还在啊……”
“她……刚才还在？”
“是啊。”白璃点点头，她记得二皇子跟她说话那会儿墨儿还在来着。
无辜的样子却换来皇少瑜深沉的注视，令白璃全身不自在。
她不解的抬头问他：“怎么了？”
皇少瑜收回视线，道：“不，你是不是还有事？”
“啊？”皇少瑜突如其来的一问，令白璃一愣，全然是茫然的不解。
“那你就先去吧，反正我也得先去四哥哪儿帮他招待那些朝中的大臣们。”
说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走开，留下莫名所以的白璃一人立于风中。
※※※
皇少瑜的心情着实是算不上是好，这点自身旁走过的那些下人恐慌的神色上便可略知一二。
他知道小璃不会爱上他的，因为对立的身份，也因为……
或许，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其他人。
可明知如此，早已沉溺下去的心却无法收回。他是真的爱上她了，没办法放手，也无法说服自己放下。
墨儿这么久都没出现，八成是被小璃支开了，她是约了老大，还是约了老七？
想到这儿，苦涩便泛了上来。
一方面不想让小璃离开他，一方面又没办法背叛四哥，他夹在这两人的中间也早已痛苦的无法自己。
若能够说服自己放弃其中一个……
或许他就能够轻松多了吧。
皇少瑜满怀心事的来到皇少昂的书房，还未站定，便听皇少昂对他道：“少瑜，六弟妹今日要在抚琴台上弹奏，因此晚宴的时候你就与少玥两人坐在我的左右两侧，如何？”
“……嗯。”皇少瑜犹豫了一下，并非皇少昂的话，而是因为不远处的那个人。
少玥……
他怎么在这儿？
他在这儿，也就是说小璃要见的人并非是他了？
“怎么了？”皇少昂见他总是看着皇少玥，也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古怪。
“不是……没什么。四哥，少瑜刚才是在想，晚宴之时老二的位置该怎么安排。”
皇少苓今日会来，谁都没有想到，包括皇少昂自己。
众所周知，皇少苓与众皇子的感情并不好，甚至说他是宫中最没有人缘的皇子也不为过。其实也并非其他皇子们排斥他，而是他极少与他人交好的缘故，多年来无论是哪位皇子的寿宴，他都从不曾到场过。
是以，早已安排好的位置中并未安排皇少苓的席位。
“正因为二哥来了，四哥才让六哥你让出位置，改坐在四哥身边。”皇少玥从旁解释道。
“原来如此，是少瑜愚顿了。”皇少瑜恍然大悟。
皇少瑜如此表情也并非作假，只是皇少昂怎会看不出皇少瑜的心不在焉，方才他所想的必然不是此事，否则以他的聪明又怎会想不出个中缘由呢。
他与白璃，想必是又发生了什么。
皇少昂也不知道，这个弟弟如此痴情重情，究竟是福还是祸。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四哥，关于那解药……”皇少瑜欲言又止，他总认为解药放在他府里不妥。
虽说先前四哥说是解药放在四皇子府太明显会引人窥视，放在六皇子府的同时他还能够引开别人的注意力，毕竟任谁也不会想到，做事谨慎的四皇子会将这么重要的解药交给别人保管。
皇少瑜当时觉得皇少昂说的不无道理，便把解药收在丰逸园中。只是今日来小璃与雪儿的亲近，才突然令他心生警觉。
他担心的并非小璃会将解药偷走，而是四哥的用意……
行事谨慎的四哥，居然在明知小璃是老大的人的情况下还将解药交由他保管，简直就像是别有用心一般。
就好像……抛出一个诱人的饵食，等待着猎物上钩。
皇少瑜越想越不安，白璃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解药就在府上，虽然自他警告过她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过半夜看不见她在房里的事，可他知道小璃不可能就此放弃。若他猜测的没错，她支开墨儿去见大哥，为的就是这件事。
现在想来，方才他真不该将小璃一个人丢在那里，无论如何都该阻止她和大哥见面才是！他明明就已经想好了要让小璃与大哥断绝关系的！
可恶，为何一触及小璃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神，就默然的投降离开了呢？
这儿可是四哥的府上，眼线可谓是无处不在，小璃若真见了大哥，四哥他知晓了那可如何是好？
“解药？如何？”
“我……我怎样都想不明白，解药何以非要放在我那儿，跟我府上的戒备相比，武林出身的云棱不是更适合保管解药吗？”
或许是错觉吧，皇少瑜似乎看见皇少昂的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他怔了怔，不由自主的转开话题道：
“况且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何不立刻交给父皇呢？”
这也是皇少瑜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他不明白，四哥究竟是怎么想的？千辛万苦的将解药弄来，却把它闲置着当摆设，这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那解药虽说是自大哥哪儿弄来的，可谁也不能保证那药就是真的。至于为何不交给父皇……”话说到一半，皇少昂瞥见皇少玥突然身形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关心的问道：“少玥，怎么了？”
“四哥，成亲王似乎差不多时辰该到了……”皇少玥面有难色，像是有些痛苦的样子。
皇少昂这才想起朝中除了襄王以外另一个极难讨好的王爷，“少玥，我现在与少瑜有事要谈不太方便，你就替我去招呼他吧。”
“可是……”虽然皇少昂这么说，皇少玥脸上依然是犹豫的神情。“不太好啊，若不是重要的事情，我看四哥你还是亲自去比较好。”
成亲王的性情极其严肃，最重视的便是礼节，若身为主人不亲自去迎接，恐怕会被他理解为对他的不尊重。
皇少昂正思索着，门却再次开启，进来的是骆云棱。
只见他一身墨绿色长衫，手中依然是那把从不离手的翠玉折扇，潇洒俊逸的模样怕是已经迷倒了不少姑娘。
此刻他神色严谨，略有紧张的扫过屋里的几人的脸，紧接着便对皇少昂道：“四殿下，我有重要的事情……”
能令骆云棱露出如此神情，皇少昂自然不能等闲视之，他转头果断的对皇少玥道：“少玥，你先去安抚住成亲王，我会尽快过去。”
“是，少玥明白。”皇少玥拱手，说完便退了出去。
皇少玥刚走出去，便听见骆云棱对着合上的大门喃喃自语：“幸好他出去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几乎同时，一个低沉一个高呼的出声。
问话的自然是屋里的另两人，皇少昂与皇少瑜。
不同的在于，皇少昂是纯粹的询问不解。
而皇少瑜……则更像是不愿相信的猜测成真时的慌乱。
“不，这件事情一会儿再说。”事有轻重缓急，骆云棱决定先说那件事。“今日二皇子有来吧？”
“不错，他会来，我和四哥都觉得很是奇怪。”皇少瑜想起方才小璃与襄王的事。听断虹苑的丫鬟说，刚才是老二带着小璃去见她爹的，他们父女间的那场争执，怕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四殿下可曾记得你要我盯紧冥宫之事？”
“不错，不过解药拿到之后，不是已经让你把人撤回来了吗？”冥宫并非好惹的，若不到了万不得已，皇少昂也不想去招惹他们，故而当他们得知解药他们已经交给了大哥，他便让骆云棱不必再冒险。
可如今他却提起冥宫，莫非他并未听他的命令，还在继续冒险？
“当时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因此便继续盯着他们……”他顿了顿，望见皇少昂皇少瑜两兄弟皆是紧张的神色，皇少昂眼中更是透着浓浓的催促之意，才不得不立刻继续道：“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二皇子的两三个手下总是与那冥宫的几个堂主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出入很是奇怪，可随着次数一次次增多，甚至双方出现的人地位越来越高的时候，我便察觉到事有蹊跷。”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老二与冥宫有所来往吧？”皇少昂习惯性的挑眉，脸上带着不甚明了的讥讽。
骆云棱和皇少瑜心里都明白，皇少昂怀疑皇少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毕竟如今在争夺皇位的三个人中，单就人品而言，最有可能指示手下做下毒陷害自己父亲的人也就是他了。
“应该是如此了。”骆云棱耸耸肩，故作轻松。
“这么说来的话，冥宫介入的可能性就很高了。会不会二哥实际上已经与冥宫联手了吧？”若真是如此那可就糟糕了，皇少瑜忧心忡忡的思索。武林中人，尤其是魔教介入进来，无论对他们还是对皇朝而言，都会造成极为不好的影响。
“目前并没有任何的凭证能够证明此事，可除了如此解释，我想没有其他的可能性可以解释我看见的这些。”骆云棱沉着的回答道，二皇子与冥宫三番四此的接触，总不可能只是在联络感情吧？
“哼，联合武林中人吗……”皇少昂冷哼，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只可惜他选错了对象。
冥宫若是如此好掌控，他早在几年前就去拉拢了。老二这次怕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最终反倒让冥宫给利用去了。
“方才我的手下来报告，说二皇子昨夜与冥宫的人碰过面。我立刻就想到他今日反常的来这儿，该不会是别有目的吧？所以就急急忙忙的来这儿见你。”
“是吗？我想也是。”皇少昂点点头，靠近窗边沉思了片刻，“到目前为止老二还没有任何的动作，总之我们现在也只能够静观其变，然后随机应变了。”
“四哥，二哥会不会是为了解药？”皇少瑜猜测。
“或许，这也并非不可能。”据说那解药的制作很是复杂，或许老二与冥宫接触后发现无法再拿到一颗解药，便打算来偷他这儿的解药。
“事以至此，不立刻将解药献给父皇好吗？”若是被二哥偷去了，那就得不偿失了。况且皇少瑜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四哥不在拿到解药后就立刻献药。
“现在还不是时候。”皇少昂似乎并没有打算因为皇少苓的事而改变自己的初衷。
“可是……”皇少瑜知道皇少昂做事必然是有他的道理在，可是这次他真的不太懂。四哥究竟有什么打算？
“我也认为，现在尽快把药献给皇上比较保险。”骆云棱插话道。
“不，若是现在献药，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此话怎讲？四哥。”
皇少昂悠悠的喝了口茶，徐徐的问他们：“平日送礼与雪中送炭，你更会感激哪一个？”
那两人对视一眼，骆云棱答道：“自然是后者。”
“那就是了。”
“啊……少瑜明白了。”皇少瑜一怔，顿时恍然大悟。不错，如今把药献给父皇对父皇而言至多不过是个孝顺的儿子，但若在他生命垂危之时将药献上……
如此看来，四哥将药放在他府上也未必是别有用心了。
虽然晚了片刻，骆云棱显然也是明了了。随即，他佩服的拱手道：“四殿下果然是考虑周到，连献药的时机都选好了。”
“所以少瑜，解药在献给父皇之前，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你可明白？”
“……少瑜明白。”
※※※
白璃自皇少瑜离开后就一直感到莫名其妙，她真是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少瑜哥哥会突然说走就走，表情更是奇怪得很。
她……有做什么令少瑜哥哥不快的事情吗？
清风在耳旁拂弄她的长发，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
现在已经是入春的时节，不冷不热的温度很是舒适，白璃舒了口气，周围并没有什么人走过。她现在所走的这条小径，原就是很少有人往来的地方，四周围的摆设与来时所走的小径截然不同，既没有雅致的花草，也不若断虹院那般气势恢宏，几棵高高耸立的枫树遮去了这条并不宽敞小路的烈日，树后方不远处是不规则的石子，大大小小的排放在一起，凌乱中自有一种无拘无束的气氛。
走这条路原也不是她的本意，谁叫她对这四皇子府错综复杂的路径是一概不识得，只能凭借过去夜探四皇子府时候的记忆，走来这儿，当年既然是偷偷摸摸的夜探，走的自然也只能是这种无人路径的小路了……
不过现下看来这儿的感觉倒比断虹苑舒适得多，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前方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浅色身影，他飞速闪过一个较大的石头，接着便不见了身影。白璃一怔，随即来不及多想，便提气施展轻功，无声无息的靠近那身影消失的地方。
那块大石头后方，居然是别有洞天，而非白璃先前以为的是块死角。
只是，为何他会在这儿？
她稳稳的站在石头的突起处，俯身偷偷的张望着那人站立的地方，这一瞧，差点惊得她从石头上摔下去。
为什么他会和他在一起？在这儿，这般掩人耳目的……
只见不远处，一身月白色长衫的皇少玥静静伫立在风中，而他对面之人，赫然是不久前挑起白璃俩父女争执的二皇子皇少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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