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女生频道 > 凤凰涅磐——重生 > 第一章 梧桐

?    梧桐树上刻着的字依然清晰吗?

    那些繁盛而温热的季节,那些乒乓球台上散落的花瓣,

    催醒了那个年龄的记忆。

    有些事是可以遗忘的,

    只是偶尔模糊可见。

    有人在唱歌,

    我听到了。

    一、

    我不知道我们这个年代的人,高中开始谈恋爱算不算早熟。当然,现在再回想起高中的总总,更不知道那算不算得上是恋爱。

    初中的时候我的成绩一直很好,几乎没下过前五名吧。可我并不喜欢读书。真的不喜欢。但可能是因为基础好的缘故,初中三年昏头昏脑就过了,还考上了重点高中。

    高一得过且过又一年。

    到了高二的年考,1989年6月21日,我终于考得一塌糊涂。

    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训话足足一小时。从里面出来,我有气无力地往操场走。叶广易还在梧桐树下等我。

    嘿,叶广易用她拿水壶的手撞了我一下,挨批了吧?

    我耸了耸肩膀,说,算是吧。

    叶广易挽了我的手,就这样走出了校门。

    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可能是炎热让大家都失去了说话的**,似乎张了张口就马上要吐出火来。

    接下来的暑假,我几乎没怎么温书。除了和几个死党到露天广场喝冰水就是每天看些无聊的小说。

    高三轰隆隆地开过来了。就像夏天的暴雨,事先没有任何预兆。来得突然而且猛烈。

    我的成绩还是起起伏伏。数学让我头疼。

    当同学们桌上的复习题越来越厚的时候,只有我无所事事。做得最多的事就是下课和放学在操场边坐着。盯着那些新来的学弟学妹们,直到眼睛开始发花。看着他们充满新鲜感地走在学校里,看着他们在操场上踢球,看着他们,感伤自己的老去。

    走了,要上课了。叶广易一把拉起我。

    我拍了拍屁股上沾的细土。跟她回了教室。

    那天是星期几我忘了。只记得刚进教室外面就是一场大雨。我坐在座位上看着雨水是如何从窗外的梧桐树上滴落。

    班主任高八度的嗓音在讲台上给我们介绍新来的转学生。其它的我到是没怎么注意听,直到全班同学听到他的名字发出响亮的笑声后,我才注意到他被安排到了我的前座。

    他叫杨聪。

    杨聪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很瘦,很白。喜欢穿浅色的衣服。喜欢篮球和拉里伯德。不喜欢语文。不喜欢说话。学习成绩也不好。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也可以说是刻意发现一个人和我有这么多刚好相反的地方。

    我跟叶广易说,你觉得杨聪怎么样。

    嘿嘿,凌青青,你该不会喜欢这个呆子吧?叶广易很是不满。

    没有,随便问问。他是个奇怪的人。

    知道你有好奇心。可他不适合你。真的,青青。

    二、

    一个月前,我和叶广易有这样一段对话。可一个月后,我莫名其妙喜欢上了这个转学生。

    这是我在学生时代喜欢过的一个男生。多年后回想起他,我仍然会觉得这是我很长一段时期最喜欢的一个人。

    我们没有情书,没有牵手,没有自行车。只有过一次外出旅行的经历。

    那是89年的冬天。

    我、叶广易、江宝甜、周若兰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杨聪和其它几个男同学,一起到黄山旅行。

    看日出的头一晚特别静。仿佛听得见夜是怎样从有蛛网的檐角滑落,落在我的鞋带上,微微的颤悸如刚栖定的蜻蜓的翅膀,最后静止了。

    我们几乎没有睡觉。叶广易他们打了一晚的牌。我和杨聪坐在石阶上聊天。

    青青,你准备报考什么样的大学。语言类吗?杨聪问我。

    不知道。我说。

    也许在大家眼里,我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但说实话我不喜欢。没有人知道。连广易她们也搞不太懂。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特别没有目标。就好像在一座没有街道的城市,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甚至我还会觉得自己做很多事都说不出原因,就比如说喜欢杨聪。至今我也不清楚当初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和我丝毫没有共同语言的人。

    那你呢,你想学什么专业。我继续和杨聪在谈论,谈论这个在高三学生中最为流行的话题。

    可能学建筑吧。以后接老爸的班。

    对啊。差点忘了。杨聪一家全是搞建筑的。也算是子承父业吧。

    也不知道谈了多久。我不知不觉就靠在石阶旁边的柱子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杨聪的大外套。

    你醒了。刚想叫你。准备上山看日出吧。

    我说,哦。谢谢你的衣服。

    6点刚过,我们急急忙忙看了看天,满天星斗,于是赶紧出发。

    黄山12月份日出的大致时间是7点出头。距北海最近看日出的高地就是北边的狮子峰,走路要20分钟,都是上山的路。淡季山上本来人就不多,起早看日出的更少。路上几乎没碰到什么人。这和我原先设想的摩肩接踵、争先恐后大不一样。不多时接近山顶了,上面已到了四五个人,合算下来,总共不超过二十人的样子。即便如此,狭小的顶峰仍很拥挤。想到旺季时很多人为了占到好的位置,干脆通宵占住在峰顶不下来;后来的人即便起的再早,也是很难挤上去了。那又是个怎样的情景呢?

    远处的天边渐渐亮起来,很慢。看看表,还有20多分钟要等。叶广易吵着要先拍两张照,看到她猴急的样子,我不禁笑出了声。

    这时人群一阵骚动,纷纷站起身来朝东方的天际眺望,日出时刻就要到了。我赶紧静下来,站在杨聪旁边的位置,顺着他的手指指点点看过去,东方的天已红成一片,却看到太阳的轮廓被前面的始信峰挡住了。

    杨聪说我们这拨人观日出的位置没有选好,不太可能抓住“一轮红日从云海中腾越而起”的那种壮观了。那时我才知道其实他已经去过黄山两次了,这次纯粹是为了陪我才来的。

    在感动之余。我们又纷纷咔嚓咔嚓的拍起照来。日头终于在始信峰顶露出半张脸,已经由红转白,天色接近大亮。群峰的金色大部褪去,恢复到白天常见的样子。

    虽然没有观赏到完整的日出,不过,日出给人的最本质的感觉我还是深深体味到了:静静地旁观着大自然在新旧两个世界间进行着的壮丽无比的转换,生命仿佛也获得了新生。

    在大家一片闹声中,我们又慢慢地往山下走。

    快要走到我们住地的时候,若兰突然大叫起来。青青,你的包呢?

    我这才发现原来包忘在山顶了。

    你们先回去歇会儿等我,我去取。说这话的时候,我很无意识地看了一眼杨聪,他正大口大口地喝着水。大家都一夜没睡,又走了那么久的山路,确实很累了。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情绪,我飞快地往山顶上跑。

    跑了不到一分钟。杨聪就在后面叫我,青青,等着,我陪你去取包。

    我立刻停下脚步,站在高处往他跑来的方向看去,开心得不得了。

    我们一起跑上山顶又跑回住地只用了半小时。但我还觉得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给,快喝点水。叶广易心疼地把水壶递给我,阳葱头他就是一傻小子,我不叫他去追你,还傻愣着,他不追上来你丫气坏了吧。

    我一个人就取不回包了是不是。我恶狠狠地盯了叶广易一眼。知道杨聪迟钝,可别就这样点我痛处啊。

    三、

    寒假过后,高三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时间了。

    江宝甜还是老样子,上副科的时候看散文诗,数窗外的梧桐树叶。叶广易成了我们几个里读书最卖力的一个。若兰却出人意外地辍学帮父亲打理生意。

    而我和杨聪有时候会一起放学,他把我送到家,然后再走回去。在那个年代里,我们这样的好朋友关系并不多见。我知道很多人常在背后说我,有人说我贪他们家钱,有人说我们在早恋。可其实究竟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再说,别人的说法,我向来是不在意的。这是我的生活方式。

    这学期,为了高考我也不得不开始加油温书。但大部分时间我是在一种单纯可是近乎残酷的时光里,在一种仰望和埋头的姿势里,想着不可接近可是又格外真切的未来。我在想这个夏天里的大学。我在想我应该对自己的时光做个总结,回忆,感伤,然后笑着开始自己全新的旅程。

    时间过得异常的快。高考前一星期。学校破天荒放了一周长假,让学生自已安排考前最后的时间,复习也好,解压也好。

    也是在放假的第一天晚上。叶广易跑来我家告诉我,杨聪要出国了。说他爸已经给他办好了手续,要去加拿大念建筑。

    呵!好啊。我说。他的理想不正好是念建筑吧,心愿达成,我该为他笑吧。

    叶广易眼泪汪汪地盯着我,凌青青,我说你想哭就哭出来好不好。别这样压抑自己。

    我说,广易,我们都太年轻了。我是真的希望他好。

    结果叶广易抱着我哇哇大哭了一场。离开我家的时候塞了一张说是杨聪写给我的纸条。

    那上面是杨聪写的几行歪歪扭扭的字。他的字写得向来不好。大概意思是说不敢自己来见我之类的。但有一句我记得很清楚,他说:你希望我留下来吗?

    字条我没有回。当天晚上就撕烂了扔进垃圾筒。

    然后一夜都梦见我在写信,不停地写信。

    放假的第三天是杨聪临行前最后一天。他在我家楼下等了我很久。我知道他在下面。但我不下去。那个夜晚风很大,还下了雨。清晨的时候,我跑到他昨晚等过我的大梧桐树下,一地都是被风雨打落的叶子。可是没有人知道,昨天晚上我又是怎样掉了一地的眼泪。我拿起划刀,狠狠地在树上刻了一个“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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