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道长的面相其实看起来蛮凶的。
不笑的时候能吓哭小孩子，笑起来更是连鬼都吓跑的那种。
说话的声音也不好听。
相比起他的师父无尘子像个乐呵呵的气球，他的徒弟怀信又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长平道长的外貌实在太不讨喜了。
不过也才更符合世人对于“道士”这一形象的想象。
铛——铛——铛——
太极殿广场上响起了三清铃的声音。
长平道长往外望了望。
“亓官阁下，时辰已到，贫道要去做善后工作了。”
司恬点点头：“道长请便。”
“怀信，你帮为师送亓官阁下出太极殿。其他人随我过去收坛。”
长平道长对司恬行了一个高揖拜礼，恭送她离开。
司恬走在前，怀信跟在后，沿着广场的外圈，缓缓向太极殿的大门方向走去。
长平道长看着他们的背影，把拂尘从右手换到左手。
低声自言自语。
“背负了这么多年的任务，终于看到结束的曙光了吗？我是真的不会养孩子啊，尤其是这么矜贵的孩子，都怪那大胖子师父，当初硬要塞给我养，害我长年累月地提心吊胆……”
他闭起眼睛，掐指算了个卦。
之后，咧嘴笑笑。
“虽然时候未到，不过也快了……快喽快喽！哈哈哈！就让他们两人先熟悉一下吧！”
他甩着衣袖洒脱地离开休息室，向广场走去。
“不过矜贵归矜贵，怀信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我能教的，他都已经全部学会了。希望以后能派上用场吧……也不算枉费了我们的一番苦心。”
长平道长一边收拾祭坛上珍贵的法器，一边神经兮兮地喃喃自语。
他生性洒脱不羁，最讨厌被拘束。
每年一度入禁地的日子，都是他的受难日。
师父无尘子比他更不喜欢处理俗务，就只在祈福大典上露个脸，和家主们闲聊两句，其余一切杂事，通通都推到长平道长头上去。
长平道长不得不操碎了心，鞍前马后收拾大小事务。
“幸好祈福仪典顺利结束了，再过个几天，就能回天云山去。”
他又忍不住往司恬和怀信所在的方向瞄了瞄。
只见他们二人走着走着，从刚开始还能勉强算是并肩而行的距离，到相差……怀信与司恬相差起码有四米以上！
他跟着的根本不是司恬，而是司恬所带的执行官！
全程无交流……
长平道长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大约是怀信觉得成年男子和皇室女眷保持适当距离，才是君子之举吧。
“怀信啊怀信，我费心机给你们制造彼此熟络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浪费的？！”
眼看着还有十几米路，司恬就要走出太极殿大门了！
长平道长恨铁不成钢地一拍大腿。
拼命想办法抢救一下。
司恬和怀信走在一层的回廊里，而二层是个露天大平台，刚才那几位口不择言的男性皇室成员，正站在上面，被随从伺候着，清洁头发和脸上的鸟屎。
他们还不满地小声抱怨着。
皇族有接近1万个成员，相当于小社会。
其中素质有高有低，良莠不齐，再正常不过了。
就算是名校高材生中也会出禽兽呢，更何况是投对胎就能安享一生荣华富贵的皇族。
像这几个男人这样的，就是拿着个皇族头衔混日子而已，永远活在最底层，不会有出头之日。
就连长平道长都不把他们放在眼内。
“关键时候，还得为师出马！！”
长平道长竖起手中的拂尘，口中念念有词，本来在半空上盘旋的那一大堆乌鸦，便又成群结队地俯冲下来，朝那些人发起第二次攻击。
乌泱泱的一大群，惹得几名低质量皇族再次破防跳脚。
而走在一层回廊里的司恬，免不了会受到波及。
好几只飞错方向的乌鸦闯进回廊里，乱冲乱撞，很吓人。
长平道长这是在借题发挥，制造让怀信和司恬说上话的机会。
面对意外，司恬穿着笨重的祭祀服，淡定地先停下了脚步，断不会大呼小叫失了仪态。
而怀信则皱了皱眉，竖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悄悄煽动嘴唇念起咒语来。
回廊里的乌鸦受他控制，扑棱着翅膀，很快飞了出去。
但几只鸟刚离开没多久，又突然折返，继续嘎嘎嘎捣乱。
怀信猛然向广场方向望去。
果然，他的师父长平道长正在施法呢。
这些飞禽，就是他搞来的。
怀信表示不理解。
司恬和师父刚才不是还谈得好好的吗？！
现在演的又是哪出啊？
要考验一下自己的应变能力？
怀信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司恬护在身后。
“亓官阁下，请您继续往前走就好，贫道护送您安全出去！”
他终于和司恬搭上了话。
怀信施法把乌鸦一次又一次驱赶走，和自家师父进行极限拉扯。
怀信的动作很轻柔，很斯文。
游刃有余。
长平道长说自家徒弟“法术学得不错”，其实还是谦虚了。
单论法术，怀信其实是天云山年轻一辈当中无出其右的佼佼者。
只不过他平常为人温吞有礼，几乎从来不表现出攻击性，看着软乎乎的，所以经常被低估而已。
陪着司恬踏出太极殿大门的时候，怀信才终于放了个大招。
“转！”
他把两只手指伸直了，在胸前优雅地转了个圈。
那群胡乱追逐乌鸦就也跟着他的手势，在空中高速团团乱转，时不时还撞一块儿去。
很快，它们就纷纷掉落在地上，仿佛醉汉一般，躺得七仰八叉的，战力降为零。
师徒俩之间的“友好比赛”，就此结束。
司恬看见了，自然觉得新鲜。
“道长的功夫好厉害！”
“亓官阁下谬赞，不过是巧合而已。阁下没受到惊吓吧？”
怀信讲话就像山间甘甜清冽的泉水，不热烈，不奔放，但涓涓细流，让人倍感清爽而舒适。
这种温柔的说话方式，司恬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没事儿……刚才的那个‘转’，你是怎么做到的？要修炼很久吗？”
司恬主动和怀信聊开了。
在广场上看热闹的长平道长满意地抚着胡须。
“好，好！能聊起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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