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说说为什么给你打85分~~”
“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赵锦山看着李牧问道。
“不知道~~”李牧老老实实说道。
“是你身上那种强烈的危机感和责任感！”
“我一直觉得，这两种秉性，是促使人不断强大的根源！要知道，有人生性疲懒，得过且过，有人随波逐流，厌倦挑战，都是性格上的东西，后天很难改变！”
“你身上这两种特质，非常耀眼，所以，不管在哪儿，都会很快脱颖而出，成长为中流砥柱！”
“就凭借这两点，我给你打60！”
“另外，你身上还有一种难能可贵的少年老成，外圆内方，是一种非常高的为人处世的状态，说实话，很多在社会上修炼多年的老狐狸都达不到这种境界，但是你却早早就摸到了这个门槛！”
“我跟老刘专门聊过这一点，应该跟你的成长经历有关系，小时候多磨难，比长大了受挫折要成长的快的多！”
“农村的土狗，察言观色和趋利避害的本事，要比城市豢养的宠物狗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凭这一点，再加10分！”
李牧没有说话，心中却不由有些悲凉，家庭不好的孩子，初中毕业就去建筑工地上搬砖的大有人在。
像他这样脱颖而出的，凤毛麟角。
当年中考，如果不是考了全县第六，学杂费、住宿费全免，他很可能连高中都上不了！
高中三年，见缝插针的打了三年零工！
当年高考，别的学生都有家长陪着，中午都有地方休息，他在外校考试，上午考完，中午在路边吃了一碗一块五的炒面，喝了两碗不花钱的热水，然后在操场上随便找了一处安静的阴凉地睡了一觉，下午接着上战场。
那一年，2003，号称史上最难高考，当年的考试成绩惨不忍睹，山东地区理科一本线仅仅只有524分！
一下子打击了所有人的信心，填报志愿的时候，先前的录取分数线完全丧失了参考价值，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大家的心情，就是人心惶惶！ъìqυgΕtv.℃ǒΜ
当时流行复读，所以不少人敢赌，大不了再重来一年！
李牧不敢，他考了547，超出一本线23分，老师的建议是可以试试中国石油大学或者中国矿业大学，但是他最终选了十拿九稳的青岛大学。
班主任自然了解情况，只能一声喟叹。
赵锦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继续说道：“最后，你小子重情重义，身上天生有股凝聚力，一路上少不了贵人扶持，这一点，再加5分！”
说到这里，老头想了想，然后问道：“现在多少分了？”
“75分！”李牧无奈道，还以为多么高深的东西呢，合着就是在胡说八道，分数都是现凑的！
“还有！你小子不按套路出牌，化繁为简直取中军的手段，很有我年轻时候的风韵，加5分！”
“还差5分，您再凑凑！”李牧善意的提醒道。
“身手这么高超，5分！”好不容易凑满85，赵锦山如释重负。
“呵呵，喝茶！”李牧笑呵呵的起身倒茶，就当听了一段单口相声。
“你小子不服？”赵锦山眼一瞪，很是不满。
“没有没有，85分怎么来的其实不是很重要，主要是剩下的15分差在哪儿？”李牧连忙矢口否认，为表诚意，顺带着问了一个很应景的问题。
“你知道左启运为什么能打85分？”赵锦山没有直接回答李牧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您讲！”李牧毕恭毕敬的说道。
“我始终觉得，人应该有两种不同的状态，一种是生活，一种是工作！”
“人生如戏，从出生到死亡，这是一部大剧，所以生活中我们应该本色出演！”
“职场同样如戏，却是由一部部不同的剧本构成的，因为你要换工作，要换岗位，要适应不同的角色，接触不同的领导、同事和下属，所以，工作中，我们要能驾轻就熟的演绎各种各样的剧本！”
“说句通俗易懂的话，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其它是其它，不能混为一谈！”
“有些人就能分的特别明白，举例而言，就说左启运，你知道左启运入职龙盛之前是干什么的吗？”赵锦山问道。
“听说搞销售的？”李牧回答道，以前闲聊的时候听申从军提过，当时确实大为惊讶，这种性情如火强势无匹的人物，还能干销售？两人甚至开玩笑说，也不知道跟客户吼嗓子拍桌子到底是什么感觉。
“就是搞销售的，你能想象吗，这种人也能八面玲珑，卑躬屈膝，笑脸相迎，要多孙子有多孙子！”很显然，赵锦山对左启运非常了解。
李牧没有说话，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以为他干的很差？我告诉你，销售王牌，相当有两把刷子，不然也不会被彭总挖过来！”
“再看看在龙盛暴君一样的左启运，你敢想象吗？”赵锦山笑着问道。
此时，李牧似乎明白老赵头想表达什么。
“毫不夸张的讲，左启运是我见过的，拎的最清楚的人！他就像一个全能影帝，需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就能展现出什么样的状态，信手拈来，切换自如！”
“这种人物，前一秒还在暴跳如雷，关上门，下一秒接着就能心平气和！哪怕摔了一个狗吃屎，爬起来，依旧能威风八面的训话！”
“你能行？”赵锦山看着李牧问道。
李牧摇摇头。
“我再问你，你知道左启运生活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李牧依旧摇头。
“大孝子，在孩子和父母面前从不大声吆喝！”
“找了一个情人，既不年轻，也不漂亮，你分析一下这是一种什么心理？”
“这个我真不懂，还没到那个岁数和境界~~”李牧谦虚道。
“不能说脱离低级趣味，但是绝对不是一个粗俗的男人！甚至可以说有点小格调！”赵锦山分析道。
李牧点点头，虽然不太懂，但是感触颇多。
一般人找情人，就是一个赤裸裸，年轻貌美大长腿，里子面子身子都有了，另辟蹊径的，抛开口味和心理问题，换种角度看，多少带点儿小清新的文艺范儿。
“就凭拎得清这一点，我就给左启运打80分！”
“为什么呢？因为这是一种最最理想的工作状态！”
老赵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后，看着若有所思的李牧，轻声问道：“明白你差在哪里了吗？”
“多少有点儿懂，您还得跟我讲解讲解！”李牧认真说道。
每一步路都不是白走的，每一口饭都不是白吃的，跟在这帮老头子身边，确实能学到很多东西。
“对于自己为什么能在龙盛脱颖而出，你确实分析的很到位，我给你简单概括一下，龙盛就像一个浑身都是脓包的病人，非常需要一个带刺儿的搅屎棍子一通乱戳！”
李牧苦笑不已，合着自己就是那根带刺儿的搅屎棍子，话不好听，但是说实话，很贴切！
“不是谁都能当这根搅屎棍子！只能是初生牛犊，还得是一个心眼活脾气硬手头准的狠倔倔的初生牛犊！”
“现在，包戳破了，脓流完了，嫩肉新皮眼看着就要冒出来了，再像根搅屎棍子一样胡乱捅，就非常不合时宜了！”
“所以说，如果继续留下，你得转型！这么跟你说吧，你打左奎山那一巴掌，其实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这个老头，始终不忘炫耀自己的地下情报组织有多强大。
“您这样肆无忌惮的炫耀，很容易暴露一些不该暴露的东西~~”李牧善意提醒道。
“你还敢跟我提这茬儿？”赵锦山眼一瞪，毫不客气的说道。
常明州下意识的挪了挪屁股，他觉得必须抽空跟赵总好好聊聊这件事。
李牧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他装疯卖傻的转移话题：“我知道不该打，反正要走，已经没重要了！”
他说的是实话，打人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离开，哪还在乎那么多，说实话，没有借机大闹一场，已经很给面子了！
“如果没有萌生去意，你会怎么办？”赵锦山问道。
“至少不会再动手打人！”李牧轻声说道。
“这就是我给你加5分的原因，说实话，你开窍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早很多！”
“我们这几个老头子，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在你身上，更是出奇的一致！为什么？因为你是一块熠熠生辉的璞玉！”
“我相信没人否认你的能力和才华，即便是蒋明启和左启运也不会！但是只有我、老彭、老刘才知道，你的价值有多高！”
“我一直关注着你的成长，说实话，到现在为止，表现堪称完美！年轻的时候，就要踏踏实实的做实事，一步一个脚印，事必躬亲，就要有如饥似渴累死算完的劲头儿！这时候就像打地基，夯得越实，将来拔的越高！”
“你挽救了龙盛，但是龙盛也成就了你，说实话，随便换个工厂，即便是金邦，也不可能给你提供一个这么完美的成长平台，年轻人进入工厂，只要是个苗子，一般都会被刻意栽培，但是不可能一开始就倾注资源定点培养，大多数工厂都是选用大水漫灌的方式，一段时间之后，能脱颖而出的，再重点栽培！”
“你的成长轨迹与众不同，当然也是因为龙盛的人才培养机制很不健全，进入工厂以后饱受不公，差点儿夭折，但是也正是得益于这种不健全的人才培养机制，你才有机会一飞冲天！”
“谁都不能否认，江云义是你的伯乐，一般人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升云梯一样破格提拔一个小菜鸟，这已经不是拔苗助长，甚至有点儿往死里造的感觉！”
“庆幸的是，你没被造死，而是硬生生的挺了过来！我是过来人，不用说都明白有多不容易！”
“说实话，论聪明智慧，你只能说优秀，远谈不上出类拔萃，985的高材生一抓一大把，单论智力，比你强的有的是！”
“但是，我敢断言，没有一个人能比你做的更好！”
“因为你有饥饿感，因为你有责任感，因为你从来不觉得自己聪明，因为你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因为你有股饿狼一般的狠劲儿！”
“你他奶奶的就像一条没人要的土狗，没时间抖机灵，也不会乱叫吓唬人，一门心思就想着吃饱！别人挑肥拣瘦，甚至只吃精品狗粮，你是不管什么都狼吞虎咽，不光吃的猛，盆子都舔的锃明瓦亮！”
赵锦山越说越带劲，李牧越听脸越黑，忍不住打岔道：“您想骂我就骂我，我能承受的住，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你累我也累！”
“我他妈的这是在夸你！”赵锦山重重的将杯子放下，指着李牧的鼻子骂道，一副你小子不识抬举的表情。
“土狗怎么了，吃剩饭怎么了，舔盆子怎么了，扒垃圾桶怎么了，年轻的时候，就要尝尽百种滋味，就要往土里泥里钻！”
“这一点，没人能比你做的更好，所以，也没人能比你更加强大！”赵锦山望着李牧，目光灼灼的说道。
“您就别夸我了，快说说我哪里不行~~”李牧苦笑着说道。
“我刚才说，你一直表现很完美，不管是做具体事情还是带一个团队，总能把自己揉碎了跟大家打成一片，事无巨细都要全面把控，甚至每个人的情绪都能照顾到位，你有精力，有狠劲儿，完全可以支撑你这样做，而且也应该这样做，这才是打开职场的正确方式！”
“但是，随着职位越来越高，摊子越来越大，你还能事无巨细都照顾的面面俱到吗？”
“换句话讲，如果现在让你干龙盛集团总经理，你能胜任吗？”
“不能！”李牧斩钉截铁的说道，然后继续补充道：“您分析的很对，我就是这种做事风格，事儿要做好，跟着我的人还得照顾到位，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说实话，技术中心主任，已经是极限！”
“怎么可能只干一个小小的技术中心主任？我告诉你！老刘算是完犊子了，一点儿雄心壮志都没有了，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赵锦山喊道。
“赵总，我不是不识抬举的人，您对我怎么样，我心里跟明镜一样，但是您要体谅我，我确实就是一条土狗，就是想吃饱，最多再就是吃好，没什么雄心大志，也真没那么大的能耐，如果我从龙盛离开，再去工厂的话，也就是干干项目负责人，再者说，我也没那份荣幸为您效劳，江总那边我还亏欠着呢~~”李牧看着赵锦山，认真说道。
“他敢？！小王八羔子，抢人还抢到老子头上来了？！”赵锦山一听，顿时怒了。
李牧感动，但是不敢动，只能无奈苦笑。
“小王八犊子，我就跟你摊牌，你百分之百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看的你透透的，拿的你死死的！我赵锦山一个吐沫一个钉，我敢跟你打赌，我也不用强，如果你将来投奔了江云义，我喊你大哥！”赵锦山指着李牧，斩钉截铁的说道，然后扭头看着常明州吼了一嗓子：“常明州，你来作证！”
此时的常明州，恨不得凭空消失。
李牧没有说话，沉默数秒后，突然问道：“赵总，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赵锦山一愣，望着李牧眼底深处的那丝哀伤，突然有些不忍心。
“彭总到底怎么样了？”李牧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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