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病榻上的惠娘脸色更加苍白，她张着嘴半开半合，眼神中是万分的不可思议，她喃喃道：“相公……”
小女孩最先忍不了了，她跑到男人身前，个子才到男子的膝盖，气势却厉害的紧，她双手叉腰，质问道：“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
男子却对他横眉一竖，厉声呵斥，“你个小丫头片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爹爹！娘亲是因为给你掏燕窝才从崖壁上摔下来，受伤生病，你却这样对她！”
“住口！你娘亲常年缠绵病榻，我也是给你找个新的娘亲照顾你，你个小孩子家家，什么都不懂，滚出去！”赵父疾言厉色道。
“我不要新的娘亲，我有自己的娘亲！”
“你！”赵父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却被身边女人拦住。
那丽儿却一把拦下来，柔声细语，带着上位者的姿态，傲慢道：“赵郎～你不要这样对小孩子嘛！教小孩子，要有耐心！”
丽儿从袖口带中拿出一块糖果，递给小女孩，“招娣是吧，来……阿娘给你糖吃。”
招娣却丝毫不被小恩小惠打动，她突然伸出手一巴掌就把丽儿手中的糖打掉，“你不是我阿娘！我不要叫你阿娘！”
说完，她哭着跑了出去。
“这孩子，都让你给惯坏了！”男子气愤地对床榻上的女人说。
惠娘听他这么说，眼泪不禁往外流，咳嗽的更严重了，“相公，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男人看到她哭了，不仅没有劝慰，反而不耐心道：“怎么不可以，你现在身体这样，还能给我生儿子吗？没有儿子，我赵家不就断了后了！”
“相公你忘记当初成婚时……”
“好了陈惠娘，实话告诉你，丽儿已经怀了身孕，大夫诊过了，是男孩，你要是还有良心，就跟丽儿好好相处，别惹出事来！”
说完拉着丽儿走了。
惠娘看他们走了，哭的更加伤心。
另一边，招娣自己跑到山后，找到了一处洞穴，她有些害怕，但是想到母亲，她小小的身体就充满了力量，壮着胆子走进了黑漆漆的，不知前路如何的洞中。
母亲因为受伤不能再采摘燕窝了，所以父亲才会找新的女人代替母亲摘燕窝，只要她能和母亲一样摘燕窝，父亲就不会找别的女人了！
当时的招娣就是这样想的，她根本不懂男女之情，不懂重男轻女。
她在黑漆漆的洞中寻找燕窝，努力攀上洞中陡峭的崖壁，却不想召来一群黑压压的蝙蝠！
“啊！”她吓得松了手，就那样从崖壁上摔了下来。
疼！好疼……
她努力忍着痛，手上腿上都破了皮，流了血。
但是，她依旧坚持着爬起来，跛着脚攀上崖壁！
几次失败，几次昏倒，几次爬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
她在摔得遍体鳞伤之后，终于掏下了一个燕窝。
她像是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
跛着腿走出山洞，却发现天已经黑了，山里还下了大雨，然而，她只想尽快回家拿给爹爹看，不顾雨势跑下山。
雨天路滑，她三步一摔五步一滑地下了山跑回家，狼狈不堪。
待回到家时，已经两天一夜过去了，她顾不得一身疲累，也顾不得浑身脏泥，兴致冲冲地找父亲，却看到自己的家里，那个年久失修的茅草屋，已经翻修装新，贴了大红喜字，挂大红灯笼。
院子里，高朋满座，街坊四邻都来吃喜酒了。
她跑到穿着红色喜服正在敬酒的父亲身前，高声喊着，“父亲！你不要娶新阿娘！招娣也可以掏燕窝！招娣也可以！”
然而，父亲却面露难色，对一旁强撑着身体招待客人的惠娘道：“把她给我拉下去！”
惠娘正要动手，招娣却再次挤到父亲面前，坚持说道：“父亲！你看，我真的可以！你看啊！”
男子没办法，拗不过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拿过她手里的燕窝，看了看，“这是你摘下来的？”
招娣拼命点头，“是父亲！”
然而父亲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他一拳捏碎它，狠狠摔在地上，又踩上几脚，“臭丫头，你故意忤逆你父亲吗！”
“招娣！”惠娘一把将女儿拉在怀里，“我们不说了招娣！”
招娣看着地上的碎泥，呆住了，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呆在那里，也不说话。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做到了，父亲还是生气，还要娶新阿娘。
这时，丽儿却适时冲出来，她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看着满院子的宾客，一副女主人的样子，道：“赵郎，大喜的日子，你跟孩子置什么气！”
“哼！她亲娘是个不中用的，以后这丫头就交给你管教了。”男子说道。
“是，妾身一定尽职尽责，把招娣当亲生女儿对待。”
惠娘听了，咳嗽的更厉害了。
她想把招娣拉走，招娣却一动不动。
丽儿看到招娣这样，露出慈母的笑容，蹲下身捏了捏她的脸，对她道：“招娣啊，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这动作在外人看来，是无比亲密的示好，然而在招娣却能明显感受到脸上的疼痛。
这个女人不喜欢她！
招娣明显感受到她的脸被捏疼了，她猛然对着那女人用力一推，丽儿竟然就那样被她直接推倒在地！
“丽娘！”男子连忙上前扶起她。
丽儿倒在地上，却痛苦地轻呼，“肚子……我的肚子！”
惠娘也慌了，连忙上前查看，却被男子一把推开，“滚，你跟那个小蹄子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我儿子要是有半点事，我杀了你们两个贱人！”
惠娘吓得不知所措，抱起招娣就回了柴房，这里是她们的新住处！
一进柴房，惠娘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还吐了血。
招娣这才反应过来，“阿娘，你没事吧！”
惠娘一边哭一边摇头，“都怪阿娘不中用。招娣，委屈你了……”
“阿娘……”招娣抱着惠娘，母女俩抱头痛哭。
外面，宾客中正好有一位大夫，当场替丽儿诊治，直到说了孩子没事，男子才放了心。
但是从那以后，男人便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丽儿身上。
九个月后，一个男孩儿降生了。
惠娘拖着病体伺候丽儿月子，招娣看到那个小孩儿，眼中没有半分善意。
但是却也没有对孩子做过什么。
那年冬天，大雪纷飞，孩子病了，丽儿还没出月子，就由惠娘熬药给孩子吃，她药熬好了，却又咳嗽起来，吐了血。
“娘亲。”招娣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我帮你去送药吧。”她说。
惠娘本来不想同意，但是体力实在不支，终究还是点头，“小心一点，去吧！”
看着她端进汤药没多久，惠娘就听到房子里药罐子打翻在地的声音，伴随着婴儿的哭声和丽儿的喊叫声，“招娣！你想杀了你弟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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