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遇官家不淑 > 第3章 飞随郢客歌声远3

禁庭的娘子们时常齐聚谈笑,姑娘们亦有欢聚而凑趣说笑的时候。董、杨、戴三人拧成一股绳,她们的养女自也就走动颇多,是日正耍着孩童的伎俩簸钱,崔琳扬手挥舞着铜钱,逗着宋斓道:“你猜是我赢还是慕容赢?”宋斓根据胜场推测,没耐烦的指了指崔琳,而两人排到阶头数多少竟察觉是观郢胜,崔琳笑道:“你猜错了,快快拿钱出来!”宋银垂头丧气,“阿琳快别难为我了,我哪里有散钱?自我触怒圣颜招惹娘子厌恶,我如今只能在屋檐下煎熬着。”崔琳的境况倒比她好些,至少戴蓉还未想抛她,但显摆很伤人,她拿腔带调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虽说你没能一次遇喜,但服侍圣驾一场,这业已是无数人欣羡的了。瞧瞧我跟慕容,成日就在等,等一个根本不知我们的贵人垂青。”

        宋银遽然仰首,焦急难耐道:“阿琳,你做娘子后我能不能去服侍你?我是真捱不住了,日前我与爹娘哭诉,她们还骂我没出息、本事太少,竟然笼络不住官家!这怎能怨我,我都要痛死了,我已然强行忍耐,但就是流了一摊的血呀!”这话震撼了崔琳,“可戴娘子与我讲,元红是巴掌大点,你怎么跟寻常人不同?”

        观郢知是伤心事,故缄默无声只安静听她倾诉,“我是未等来初潮就被送去侍寝的。凑巧董娘子当日来葵水,不肯官家移驾去麟祉阁,就打算赶鸭子上架。她虽宽慰我说无事,我亦尽心竭力迎合官家,他亦不粗鲁慢着来,但最终就是惊他骇我。随后官家申饬了娘子,说处事毛燥、毫无顾虑,娘子认为罪责在我,就断了我的吃食。直到我快饥馁致死才遣人喂我清水。只怪我这具身躯太脆弱,承受不住官家的厚爱。想等他的赐封是天方夜谭,我只盼望你们获封能要我过去,就算是粗使,给我屋檐居住,足够我饱食就够了。”崔琳满口答应,“这是当然的。苟富贵勿相忘,日后指定会想法保全。”

        说罢她又拿胳膊肘撞慕容观郢,“小哑巴,快表态啊!”观郢面色赧然,“两位姊姊瞧瞧我,我这人蠢笨,怕是到圣驾前连话都说不清,你们还盼我光耀门楣?就连杨娘子都开始盘算知会我爹爹替我议婚的事了,我呀,是不能跟你们相提并论的。”崔琳笑意粲然嘲她,“小哑巴何时能出口成章,怕是这东墙的狸奴都能上树摘果。罢了罢了,我们都是体谅你的,来日你做了新妇我定要给厚厚的份子,祝愿你与未来郎君期颐偕老。”观郢莞尔笑道:“多谢阿琳,那就借你吉言了。”

        该日从董姿的寝阁回去,娄珠珠给她擦融了百合、茉莉、芙蕖的发膏,“姑娘的头发养得这般好,怎还日日忙碌养发?我瞧您今儿没精神,跟两个姑娘簸钱怎还脸红?”观郢瞧着这副面容,都说以色事他人不得长久,可倘或无色怕就连短暂的灼热都失去。这襟怀性情曾是郎君热爱的,但若貌丑无盐人家恐怕连接近皆退缩,“鬘发不养就显得毛燥,今日断了明儿愈发惫懒。到我婉伸郎膝上的时候就非无处不可怜,而是无处不磨掌了。”这笑话真是冷,娄珠珠面色尴尬,“是奴不该问。您与两位姑娘交好,今日可是闹不愉快?”观郢笑讽,“不愉快?而今皆阁中养女,待遇、份例差距毫微,怎值得闹龃龉。崔琳这蠢才如今竟敢允诺今后的事,我还能说甚么?索性不与她兜搭罢了。至于交好,利靠而亲,利散而疏,哪有永恒的好?宋银却聪颖,诱着这蠢才答应,日后到阁中不就好办事?”娄珠珠讶异,“办什么事?”

        观郢瞧她的眼光有些好笑,“好事,塌天的好事。”娄珠珠忽而掩唇,“您是说宋姑娘要借崔琳邀宠?”观郢颔首,“总算是灵了一回。宋银与我俱自幼进禁庭,她清楚这儿的规矩,弱者鱼肉,强者分食。她畴昔是侍不得寝,董娘子拿她当忌讳,她只能另谋高就。崔琳家世略高,是轻车熟路被护送进阁,她懂的人心险恶都是纸上谈兵,而非实操。今后若宋得封与她平起平坐,不就昭雪今日耻辱了?”娄珠珠似懂非懂,“姑娘怎么全清楚?姑娘是她们肚中蛔虫么?”观郢笑道:“非虫,我倘或不明事理,不揣人意,早就成了宦官的玩物、陈鹭的弃子。人要活,就要绝处逢生。”

        说罢她示意娄珠珠出去,“我就寝不要人伺候,你自去漱洗安置罢。”娄珠珠素来晓得她的习惯,便施礼告辞。她离去后观郢起身架腿,将腿轻松提过首项。这朝天蹬倒不算,她又映着铜镜做倒踢紫金冠、劈叉跳、前屈跳、躺身壹字。又连着下腰和压腿,每日都练就不浑身酸痛了,她边屈身摸足边翻着戴蓉遣人偷送的秘戏图,见这郎君、娘子颠龙倒凤,精赤贴合在一处,若给好人家的姑娘瞧准要捂眼睛。不愁吃穿的人自然万事遂心,而连立身根本都有说法的她,可还要论礼仪廉耻吗?翻到下一页她的神色微微有变,不愧是秘戏,这休管背夫还是仰面,这把戏和花式真真是多如藕丝。

        翌日她还是寅时就起,与女史们一块殷勤地守候杨娘子,直到她起身盥洗。杨萧疏见她还坚持伺候忙拉她手道:“好孩子,说了不要你侍奉的。你年龄小,贪睡有什么要紧?眠不足损害脸色,这荔眸若染了乌青可要磕碜的。”观郢替内人手来执梳,伺候娘子亦是她的职分,懂得让她高兴欢喜,她的日子就蒸蒸日长,“奴家是娘子的人,让您愉悦是该尽的本分。娘子可别折煞奴奴了,明儿观郢可要面壁自省了!”杨萧疏笑着指她,“瞧你,惯会贫嘴薄舌的哄人。甘棠,不急着摆膳。我正有些体己话要跟观郢叙叙,你们都下去守着。”观郢就替她扶正簪环,端立在一侧。杨萧疏示意最近的绣墩,“好孩子,快坐,仔细站久了腿疼。”

        她答谢后赧然落座,见杨萧疏翻开她的袖笼查验,她抚过她的胳臂,还半解她的衣襟探看。观郢心知肚明却任凭她动作,直到她反复摩挲着胳臂的红砂,“泱泱啊,我无有戴蓉的辩才,就跟你直言了。我瞧着你生得白净,凑巧官家最爱白皙。你这身段不算枯瘦,盈盈生得又好,郎君定然不甚珍爱。你自幼就懂得保养得当,这雪肌花貌是铅华拂御,七分做底三分养,如今将你衬得愈发颜盛。但事涉你的终身,我还要问过你的意。究竟是跟官家还是托令尊去议婚,你今儿要有定断。”她是很世俗的,从未有‘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的看法,反倒相信贫贱夫妻百事哀,没有俗气的银钱够不下日子。天子的嫔御涉皇家尊荣,自然不肖寻常妾如奴婢的说法。况且只要获封就是正经嫔御,由嫔御抬高为圣人亦数不胜数。观郢未曾思虑甚久,“奴感激娘子此问。女子酷似浮萍,若生在煊赫鼎盛之家许还有得选,可观郢命苦,自幼就被送进禁中循规蹈矩。娘子待奴婢有恩典,是知遇之恩,更是救命之泽。奴只怕力量微薄不足答谢,反叫娘子对我失望。”

        杨萧疏抚着她的鬘发,“好孩子,你有这份心我就足意了。你知我,纵讨要和争取也弄不清楚、争不明白,到最后是搬起石头砸自家脚。我爹爹说我是牛犊子,胜在身板儿康健,能生养。我有宝庆,她是我的指望,更是我的命根子。我能寂静一辈子,亦不求她能多受官家的珍爱,只求来日官家不要将她当做一件器物顺手赠人。她是长女,在诸公主中年数最大,我是怕来日边疆战事再起,官家将她送去和亲。”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可涉国事,她如何能阻碍。这样的事她避之不及,何况还要牵裹入内?见杨萧疏满脸的愁容,她亦只能摆出哀婉的神态。杨萧疏见她共情起来忙偃旗息鼓,“好孩子,你为我伤心倒罢,却万不能轻信他人的惨。既你是有心的,过阵子我竭力为你筹划就是。”

        杨萧疏来筹谋?这真令人觳觫,与其是她,观郢宁愿是戴娘子来办,“此刻周娘子风头无两,娘子不要与她争锋。观郢有耐心,不急在一时。”杨萧疏感慨道:“说来是我没本事。周娘子得势,就能顺理成章将养女乔氏送给官家,还连带将表妹冯氏一同进献。而我与戴蓉冥思苦想却也得不出万全的主意。”见杨萧疏又伤春悲秋、多愁善感,观郢不由得称赞向孃孃的处事和调/教,她既能将戴蓉教得口才泼辣,成为不驯的野马,让郎君不忿而意欲征服。又能将杨氏养得俯首帖耳如小媳妇,青春韶华时莫不柔顺到令人恻隐。可过犹不及,这顺服过头就成怯懦。而杨萧疏自是被养损的树木,如今自食恶果。

        随着她的连声抱怨,观郢合好槅扇去准备早膳,见娄珠珠目色异常就避到廊下整饬衣裳,“今晨宫道,周娘子掌掴崔姑娘,如今事闹大了,已牵掣了两阁。连同冯、乔两位娘子都摇旗呐喊去了。”观郢哂道:“真是场唱作俱佳的好戏啊,但遗憾在我未能亲眼目睹,这场面该是十分有趣。”

        紫宸殿。今上适才视朝毕就赶来处置家长里短,见着哭啼不休的周慕和色如斗鸡的戴蓉直揉眉心,周慕靠在御座旁拽着他的袍摆,“官家明断!崔氏羞辱妾,她说妾生不出皇嗣,还说妾给您诞育的公主都是病残之躯!她们纵要折辱妾,妾都情愿忍耐,可丹聍和丹敏是阿慕的命根子,您是知道的呀!”瞧她抽噎了很久,今上朝她伸出手掌,“好了,整日哭啼成什么样子?你的哮症还未好,快平静平静别闹出病痛。”说罢他又觑崔琳,“崔氏,你当真对周娘子说这番话了?”崔琳以手加额顿首,“青天明鉴。奴未曾顶撞冒犯就受周娘子掌掴,期间未有只言片语。”周遭的内人匆忙证实,“奴跟随崔姑娘,的确实情如姑娘所言,请官家明察秋毫!”

        周慕指正她道:“身在御前你岂敢胡诌!官家,这内人随身服侍崔氏,自然事事都回护,甚至胆敢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妾怎会拿公主的安危顽笑?”戴蓉才想开口,今上即刻拍案道:“够了。”满殿的寂静,他指肚不停揉脑道:“真是无一日消停。我瞧是这些无事可做的内人寻衅滋事。告知司宫令,将各阁的养女均做宫人放出。”戴蓉登时目瞋,欲辩却见今上抬首,“婕妤的辩才是连孃孃都赞不绝口的。你的伶牙俐齿就不要摆到御前了,朕听谏官聒噪已尽够了。”既这样,戴蓉就不得不给他添堵了,“旁家养女倒罢,妾请官家示下,董美人阁中宋姑娘作何处置?”他面色遽变铁青,袖笼的手攥得生疼。“公冶,给宋氏添些份例,待遇亦优厚些。”

        身侧的公冶都知默然领命,待戴蓉告辞,周慕满面笑意,“还是官家疼妾。官家可是犯头疼了?妾给您揉揉?”今上将她的手臂摒开,“你不是最牵挂女儿?这两日丹敏时常气促,你该去看顾和照料。”周慕未动,他又问道:“怎么?难道修媛对公主的疼爱都是做伪?”周慕骤然请辞,“怎会!她们是妾辛勤十月的骨血,妾是最疼她们的。既官家不需妾服侍,妾就跪安罢。”待她的身形彻底消弭,今上与公冶苌道:“瞧瞧,没一个省心的。向氏养出鞭爆竹,周家养出个辣椒,朕真是消受不起。”可这爆竹和辣椒不是照样给他生儿诞女?公冶苌掖手道:“官家阔有四海八荒,这娘子都是任您采撷的。”今上哑然失笑,“杨氏和冯氏等人应景。如傀儡木桩一般,朕只道在与坦肉行事。琐事未了断,这禁庭还是清静些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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