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都市言情 > 被舔狗继承的遗产 > 第15章 寿司

“还真是久违了啊,一起吃饭。”孙燕齐脱下外套搭在凳子上,伸手招呼来服务生,“都多久了,上次聚餐还是你生日的那次?”

“是啊。”闻一舟在他对面坐下,双方都有些拘谨,“今天就我们俩吗?”

“嗯,爽子家里有点事,临时被叫回去了。”孙燕齐打趣道,“怎么,瞧不上我吗?”

闻一舟笑了笑:“不敢。”

两人今天选了一家日料店,是孙燕齐推荐的,坐落于市中心稍显僻静的辅路上。门脸很小,内里却挤满了老房子的上下三层。两人选了一个靠窗拐角的榻榻米座位,同大厅以竹帘稍微隔开些,面对面坐下了。

“你点就行。”闻一舟交出菜单。

孙燕齐点好了菜,两人没闲聊几句,寿司和刺身就陆陆续续端上来了。

孙燕齐随口问:“对了,你现在还住在原来那里吗?”

“嗯。”闻一舟夹了一块鳗鱼手握,忽然抬起眉毛,莫名其妙道:“你干嘛这个表情?”

孙燕齐眼泪婆娑地看着他,嘴巴塞得满满当当,含混不清地说:“没,就是觉得……过去几个月,你一定很辛苦吧。”

“你是我亲戚吗?”闻一舟翻了个白眼,“别用这种口气说这种话啊,怪瘆人的。”

孙燕齐眼泪狂飙:“我一口吃太多芥末了!”

“蠢不蠢啊!”闻一舟无语了,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你,你别逗我笑啊!”孙燕齐捂着嘴,“我米要喷出来了!”

闻一舟好不容易停下笑,心中同时轻飘飘又沉甸甸的,他看着孙燕齐皱着脸试图把芥末划拉到盘子的另一边,结果只是将之与酱油混合得更充分了。闻一舟脸上的笑意慢慢收起,逐渐被一种认真的神色所取代,开口说:“之前,对不起了。”

“什么事?”孙燕齐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闻一舟也抬起眼:“你给我发了那么多消息,打了那么多次电话我都没回,这个行为……挺混的。我要是把你真当朋友,是不该这么对你的。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但是我其实一直挺珍惜咱俩的友情和合作,音乐上能够互相理解,一起工作也很顺利。以前偶尔虽然会因为理念不同吵架,但终归都很好地解决了。”

孙燕齐被这一记直球给打蒙了,嘴里还包着半口饭,不知道该嚼还是该吞。他和闻一舟从最开始松散地偶有合作到后来稳定组团,大架小架没少吵过,因为两人遇到工作问题都是态度很强硬、观点很鲜明的人。但所幸每次争论的内容都只对事不对人,过了也就忘了,从不会在彼此心里留下什么坎儿————这几个月,孙燕齐确实也挺想他的。

“玩消失好几个月,然后又忽然说要回来,很不负责任吧。明明咱俩都合作了那么多年,我至少应该要和你联系的。”闻一舟说。

孙燕齐连忙摆手:“说什么胡话呢,出了那种事,是谁也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现在你要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

“不,我说真的,我这个人除了音乐之外什么都不擅长,虽然现在连琴也弹得不好。”闻一舟看着指腹的新茧苦笑了一下,“这么大个人了,还只知道逃避,并且逃避了一次之后,就连在逃避这个事实也一并不愿去想,实在太没出息了。”

闻一舟放下筷子,手撑在膝盖上,诚恳地说:“对不起。”

孙燕齐半张着嘴,愣了愣,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我原谅你了。”

能面不改色地承认自己软弱,面对面当着我说出这种话,也……太帅了吧,孙燕齐心有不甘地想。而且,这和自己印象里那个闻一舟似乎不太一样了————他好像变得比以前还要更加坚强、更加独立了。

“你有……产生过动摇吗?”孙燕齐犹豫地问。

“关于什么?”闻一舟反问。

“比如,还要不要回来乐团,要不要继续搞音乐创作什么的,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你妈还没放弃让你回老家找工作吗。”孙燕齐抓了抓头发,“因为你一直不联系我们,我一度有点担心来着,怕你不想做音乐了。不是挺多人都会这样嘛,因为生活的打击也好,因为巡演疲惫也好,或者单纯创作灵感卡壳,暂时地离开乐队,想着休息一段时间。结果就很多年过去,再也没回来过。”

“不会,”闻一舟这次回答得很快,“毕竟别的我也什么都不会。”

孙燕齐失笑:“你到底对自己评价有多低啊,搞得好像除了拉琴一无是处似的。”

“况且……我又不是不能做音乐了,”他纤长的手指在木桌上轻轻敲过,“要放弃,等到音乐和才华放弃我的时候再说吧。在此之前,我明明身体和脑子都还跟得上,因为自己犯怂就退缩说要放弃,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瞧不起谁?”孙燕齐呆头呆脑地问。

“那些没有机会的人。”闻一舟答得好像理所应当,“音乐这条路我也还没努力到什么份上,现在说放弃未免也太早。”

孙燕齐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啊,你不会是在想什么失聪的贝多芬咬着金属管子弹琴的故事吧。”

“那倒不是……”闻一舟说,他只是想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因为伤病而离开球场、做了无数次手术却仍然徘徊在赛场边的人罢了。

孙燕齐有点答不上话,双眼盯着筷子上肥嫩的三文鱼刺身轻轻晃动,又想:所以他需要自己一个人呆着,来消化处理这些情绪吗?还是说是受了其他人的帮助或启发呢?

孙燕齐于是想到另外一茬事儿:“对了,之前那首歌在电视剧结尾播了你看见了吗?我看网易云评价都上万了。”

闻一舟点头:“嗯,蔺逾岸给我看了。”

“哦哦,反响很不错啊,我看抖音上有好多翻唱的。”

“是吗?”闻一舟对此反应倒是淡淡。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创作的欲望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体里流淌过,自然而然,再自指尖谱出乐曲,更之后的事情他就不关心了。他们以前以前给交响乐团和剧组做音乐项目的时候,闻一舟理解对方的要求总是特别快,基本一次反馈之后就能很完美地贴合对方的需求。但是创作自己的东西时却很慢,一个歌的雏形在他脑中诞生,经过反复的孕育、沉淀和反刍,可能数年之后才会遇到第二个听众。

“最近有写新歌吗?”孙燕齐问。

“没有。”

“哦。”孙燕齐没太在意,“我前段时间写了一首歌,感觉还不错,但是和弦的部分总是怪怪的,哪天你帮我看看?”

“好。”闻一舟点头,顿了半晌,又说,“其实没写新歌,主要是不敢写,怕写不出来,也怕……写出来了。”

这话说给别人可能难以体会,但孙燕齐一瞬间就理解了————创作的过程有时候可以非常轻松愉悦,从灵感冒头到完成框架只需要短短20分钟,做完整首只需熬上激情盎然的一夜。但有的时候,这个过程堪称扒皮抽筋,你需要不断深挖自己的内心寻找共情,需要直面血淋淋的记忆和现实,需要把自己最脆弱、最真实、最稚嫩的一面和音乐紧紧贴合在一起。期间你的灵魂会无数次被琴弦割伤,血肉会被音符和歌词凿穿,却苦于词曲总是不能准确地传达出这一切————要么寡淡如水,要么矫揉造作。不同于前一种创作,这样的作品大多在初问世的时候不见得能得到多少人的拥护喜爱,但你就是对它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好像它承托了一部分的自己,和自己一部分的人生。

闻一舟刚面临了生离死别,在这么短的时间、要这么近距离的直面伤痛,不是谁都有勇气做的。

两人默不作声地吃了一会儿东西,孙燕齐忽然想到:“说起来,小远呢?”

“你说蔺逾岸吗,”闻一舟说,“我和他说我要和你吃饭,他今天可以不用管我了。”

孙燕齐诧异道:“啊?为什么啊,叫他一起来吃啊。”

闻一舟也诧异了:“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人家每天送你上下班,之前还一直去看望你不是吗?”孙燕齐怒道,又感叹起来:“小远人真好啊,自己工作那么忙,每天大清早就来送你,风雨无阻的。因为你这小子不肯学开车嘛,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不想浪费时间做不重要和不有趣的事,所以才说你这个人,看起来稳重,其实幼稚得很嘛哈哈!”

“哈?比起我来说蔺逾岸才叫幼稚吧!”闻一舟竖起眉毛,“而且你怎么也跟着叫小远了,你们根本不熟吧。”

“怎么了,小远很成熟啊,有礼貌,长得也不错。”孙燕齐”啧啧“地评价,“性格也挺好……反正比你好。”

“你挺奇怪,夸他也就算了还拉踩我。”闻一舟忽然面露警惕,“干嘛一直帮他说好话,你不会收受了他的贿赂来游说我吧。”

“啊?我就是觉得这孩子……等等,”孙燕齐一脸回过味儿来的表情,凑近了些:“什么意思,游说你什么,难不成……他在追你吗?”

“没,有。”闻一舟干巴巴地说。

“不可能,你那话里明显有话!”孙燕齐激动了,“真的假的,你俩不是认识挺久了吗?什么时候开始追你的?怪不得啊……我看他对你那么好,有道理啊!”

“没有……而且,你能小点声吗?”

孙燕齐根本不听他说话:“很有勇气嘛小伙子!哦……之前没往那边想,现在看起来,小远一看就是喜欢你啊。”

“没有在追我!”闻一舟气急败坏道,“也没有……”

“也没有喜欢你?”

闻一舟沉默了,孙燕齐乐了。

闻一舟烦躁地抓了抓发尾:“以前,他以前喜欢我吧,应该……”

他把“以前”念得很轻,还欲盖弥彰地加上了“应该”二字。

孙燕齐本就是瞎起哄,他这么一说反倒惊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什么叫以前?多久以前?”

“就很久。”闻一舟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哦,我知道了,现在你单身了嘛,发现小远好了,但是又不确定人家是不是还喜欢你,在这闹别扭呢。”

闻一舟:”……“

孙燕齐:”?“

“不得不说,你……”闻一舟十分冷漠地直面他跃然脸上的期待:“可以说是一点儿都没说中。”

“嘁,那怎么了嘛。”孙燕齐摇头晃脑道,“哎我觉得可以啊,你看你平时除了弹琴写歌之外啥也不会。刚好有这么一个小伙子,人又精神,性格又好,还照顾你,可以啊,冲!”

”冲个屁,“闻一舟没好气地道:“你真是我亲戚吧,尽说这种公园老大娘的话,吃你的饭吧!”

与孙燕齐作别之后,闻一舟独自踏上了回家的路————有点撑,路途不算远,他难得散了个步。

好久没在外面闲逛过了,夜间的空气凉透心肺,但莫名其妙有一股爽意。雪化了一些,结成一层薄冰,走路得要十分注意才行,闻一舟小心踩上松软的部分,不禁又想到了孙燕齐席间说的话。

蔺逾岸没有在追他,至少上次被他骂过之后,那人就再也没提过了。

很正常吧,谁被那样对待之后还能好脾气地不计前嫌,蔺逾岸愿意每天来接送他上下班已经算是出乎意料了————虽然他当时提出这个要求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自己也不是故意骂人的,闻一舟有些别扭的想,他当时只是太过震惊,控制不住。

于是他又回忆起了那个突如其来的吻,那个让他防不胜防、阵脚大乱的吻。

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躲开?明明应该是可以躲开的。

那个蜻蜓点水的、带着微微红酒香的吻,轻得像一次友好的亲昵,根本不是他口中那种意图邪恶、恬不知耻的得寸进尺。

被触碰到的一刹那,他却感到不能接受。为什么对方要做这种事打破现有的宁静,为什么已经让那人别再说下去了他却不听话,为什么已经假装七年了不能够继续假装下去……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明明可以躲开的自己,却一动不动。

是了,那时候他感受到的,是”背叛“,对方背叛了自己,自己也背叛了何谦。

彼时的自己大概也是意识到这一切,恼怒瞬间压盖过了其他一切复杂矛盾的情绪,他下意识大力把人推开,恶毒的话不受控制地源源涌出。

闻一舟隐隐约约觉得从那次开始,自己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并眼看着它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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