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走了十几分钟，又返回来了。
李红旗推开那道门就看到陈子昂还在看报纸，桌子上放的那几根狗尾巴草简直刺眼。
就知道骗不了他。
嘴角一抽，她尴尬了。
保姆阿姨也不在。
隔着客厅，陈子昂静静的看着她，看了大概有那么几秒吧，抖抖报纸把视线收回去。
“一起去动物园吧，”李红旗尬到极致的声音传过来。
把报纸翻了个面，陈子昂定睛看那上面都写了什么，才想起来回答她，“不去。”
李红旗：“……”
一时冲动返回来。
但不管是冲动还是不冲动，目的都是明确的。
她这么大个人了，活得比他久，人生阅历比他多，不管怎么相处，理应让着陈子昂。
但老是被他惯着，脾气都惯出来了，忘了这个实事。
何必让两个人都难受呢？
李红旗拉下脸走过去，帮他把报纸收起来，细声细气的：“是我做得不对，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双手握在一起，微微弓着身，低着头。
她大概是在跟地板道歉。
但这么没心没肺的玩意儿还知道跟他道歉，也算是努力了。
她可真努力。
陈子昂在心里叹气。
“还有呢？”
还有？
李红旗想了想，抬眼朝他看，又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还有我是真的忘了明天是我生日。”
她是真的忘了。
但他昨天怎么说的？
简直是诋毁！
本来还是认错的样子，但是抿了抿嘴巴，眼神微凌，就成了气愤。
她低着头想自己的小心思，殊不知全被陈子昂看在眼里了。
知错不改还找他道歉？
揪着她的脸颊使劲儿掐了掐，掐的她哇哇乱叫，陈子昂也觉得不解气。
“你应该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多花点心思在我身上，最好是都听我的。”
一字一句的教，能从她嘴巴里听到也行。
“你想得美，”李红旗说。
……
……
去动物园的路上，坐在后座的小金斗时不时的抬眼看看前面的两个人。
姑姑不说话，陈叔叔也不说话。
偶尔陈叔叔提醒姑姑开慢点，靠边走，姑姑都不搭理人。
动物园在市里，开车要好一会儿，小金斗耐不住寂寞絮絮叨叨的跟姑姑说幼儿园的事。
“姑姑，是农村好，还是城市好？”
“我说农村好，羊羊说城市好，说城里有动物园，少年宫，我要去看看是不是比咱们家好。”
“那咱们家好玩，城里不好玩，我也不想上学。”
朝后视镜看了眼，李红旗说：“不是说好了带着爷爷奶奶在城里住一段时间吗？说好了就不能反悔。”
“哼，”小金斗扭过身子把头埋在后座。
到动物园了，这小子还在生气，窝在车里不下来。
李红旗在车外哄他：“不是一直嚷着要看长颈鹿，大老虎吗？进了园子就能看见。姑姑抱你好不好？”
“羊羊小朋友还在等着你，迟到了多丢脸啊。”
哼哼唧唧的撅着屁股。
李红旗扒拉他一下：“买两个冰淇淋怎么样？动物园里面肯定有孙悟空的贴图，你不是想要吗？”
拿喜欢的东西都哄不动这臭小子。
李红旗有点着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让姑姑看看好不好？”
看着她哄来哄去，轻声细语的，陈子昂扯扯嘴角：“李红旗还真是会关心人。”
斜视了他一眼，李红旗没说话，半截身子探进车里把闹脾气的金斗捞出来。
“等这个月过去了，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真哒？”金斗的小脸上立马放出光彩，伸出小胖手圈在她脖子上，吧唧一下亲了她一口，高兴了。
“你这臭小子，”笑着在屁股上抽一巴掌，李红旗捏小家伙的鼻子。
咯吱咯吱的笑。
小金斗哎呀一声，被拎着后脖领子拎走了。
单手拎个大胖小子跟平时拎猫一样。
陈子昂的另一手在李红旗脸上蹭了蹭，正好是小家伙亲了一下的地方，边笑着轻声说，“又会关心人，又会妥协。你怎么不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我肯定比这小子听话。”
他笑的真恐怖。
小孩子的醋也吃，真是……
李红旗朝旁边挪了挪，伸出手臂去捞小金斗，“又不是小猫小狗，你这么拎着他多难受啊？”
难受吗？
双脚离地，转着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点难受的样子也没有。
“自己走，”陈子昂把小家伙放到地上，警告的看他一眼。
正想嚎的小金斗立马闭上嘴，看了看怀里还抱着的汽车模型，嘟着嘴不吭声了，乖乖的让李红旗拉住手，进了动物园。
买票的时候遇到了金斗说的羊羊小朋友。
怪不得叫羊羊。
小丫头脑袋上扎了两个羊角辫，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让人看到心就跟着软了。
羊羊的父母是一对小年轻，戴着眼镜，十分友善温和。
俩小朋友手拉手，站在栅栏外大惊小怪的看孔雀。
手指被抓住，李红旗顺势看向身边人。
像是抓她手的人不是他一样，陈子昂表情寡淡，看着栅栏里的孔雀。
“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他的话像是开启遥远记忆的一把钥匙。
曾几何时，也有人问了她这样的问题。
抽回自己的手，但是稍微一动就被他紧紧抓住。
陈子昂静静的看着她，目不转睛。
冷漠又倔强，他这样的神情太熟悉了，李红旗有些挫败。
“我喜欢男孩儿，特别喜欢。”
甚至一度能在小金斗身上看到熟悉的影子。
失落的情绪快到让人掩饰不住，李红旗想静一静。
“怎么了？”陈子昂扼住她的脸，在她眼睛里看到了想极力掩饰的哀伤。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李红旗转头，揉了揉泛酸的鼻子，越揉，鼻子越酸。
揽住肩膀，把她带到人少的地方，拇指一下一下摩挲在她眼角。
“你不喜欢，以后我不问了。”
但是陈子昂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历来心性坚强，自称打不死的小强，一句话，怎么就把她问的难过了。
“跟你没关系，”李红旗说，“是我自己的问题。”
闻言。
陈子昂一半喜，一半愁。
喜的是她吸取了教训，学着顾及他的感受。
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或者说，她心里在想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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