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多，李红旗才回去。
要不是亲眼在医院目睹了那些场景，陈子昂都觉得她心情很不错。
屋子里黑洞洞的，只在客厅里开了一盏小灯。
李红旗踩着拖鞋，脚步不稳的走过去把大灯打开，声音有些粘稠的问，“你不会还没吃饭吧？我跟念念美兰他们在一起，忘了跟你说。”
“胖子他们明天的车，我之前跟你说过怎么安排他们吗？”
仰面靠在沙发上，陈子昂有些疲倦的掐了掐眉心，“说过。”
“嗯嗯，我准备送念念出国学习，”李红旗痴痴笑着朝他走过去，“你猜我送她出国干嘛？”
陈子昂，幽深的目光带着让人难以琢磨的冷意。
李红旗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外套口袋上。
掏了掏。
那件塑料琥珀被体温暖的温热。
李红旗有些轻飘飘的感觉一下就脚踏实地了。
揉着突突了一天的额角，她环着他脖子，靠在他怀里，鼻尖充斥着属于他的那股淡淡烟草味。
“陈子昂，我头疼。”
修长，有力，但力度却刚刚好的手掌替代了李红旗软绵绵的手指，在她额头附近缓慢的摁压按摩。
他带着湿热气息的吻也随之而来。
李红旗朝旁边躲了躲：“不要了，我今天有点累。”
面对面，她靠坐在他怀里。
她说不要，他就停了。
可陈子昂的目光中有着难以描述的幽深。
忽的，李红旗就有些害怕这样的目光。
她主动圈着他，在他抿着的唇角亲了几下，“对不起，你在家等急了吧？”
想照顾他的情绪，但有些力不从心。
李红旗有些断断续续的，把今天在医院跟苏海见面的事简单说了说，“他病的很严重，今天又进了重症监护室，大概还要在医院待一段日子，等他好一些，我找人把他们送走。”
“大概是多久？”
陈子昂的声音低低的，不想让她觉得这是在逼她。他也知道，知道自己不该逼她，但她只是跟苏海见了一面，他心里都过不去，别说往后苏海要待在这边的医院随时等着她了。
“……十几天，半个月？”李红旗感觉到了他的不满，但他们有言在些，她想好好过日子，她想顾忌他的感受。
握着他的手指，李红旗很郑重：“等苏海好转之后，我一定把他们打发走，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不好。
陈子昂皱着眉：“当初你伤的那么严重我都能把你带走，更何况是一个苏海。”
陈子昂已经想过了，说：“就按照你之前打算的，我安排人把他们送到一线城市的医院，或者是送到国外接受最顶尖的治疗，这样就什么都解决了。”
解决了吗？
是他把碍事的人解决了。
视线望着彼此。
李红旗的嗓音，有些干干的：“我想自己解决。”
腾~
陈子昂站起来走了。
但他只走了两步，蓦然转身，面沉如水的回望李红旗，“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每次都是你要自己解决，金利来转型的事你自己解决，半夏的事情你自己解决，结果呢？苏海你还要自己解决，是不是要等到你解决不了，我才有资格站出来？你永远都是这样。”
在一起这么久，吵过，闹过，但是再吵再闹的那个人永远都是李红旗。
第一次，知道他心里这么多怨气。
金利来转型，她身败名裂，把最好的朋友都送进去了；还有半夏，她命都差点丢了。
这两件事，是李红旗这辈子都不想在提及的过往。
任何事都不想靠别人，她自尊自大，盲目自信，爱钻牛角尖，她不好，她的过时数不胜数。
有那么一瞬间，李红旗在走神，暗想自己一定是被宠坏了，要不然这些话怎么可能伤的了她？
狼狈，又急促的站起身，李红旗犹豫这是上楼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
还没想好，她的脚步已经冲着大门的方向走。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你有我，”陈子昂抓着她的手腕，低着头，无可奈何的诉说一个事实，“我可以给你洗衣做饭，也可以为你披荆斩棘，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只想你留在我身边，只想你能爱我……”
”别让不相干的事在影响我们了，”他也不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经理，老爷子叫您过去一趟。”
前院的保姆，过来做通知。
擦眼观色的保姆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严肃的气氛十分压抑，都没敢大声说话。
陈子昂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你先过去吧。”
声音低低的，李红旗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挣脱他的手，缓步朝楼上走。
带着满身的阴郁，陈子昂到前院的书房见老爷子。
家事也好，公务也好，只要被老爷子过问的都是大事，都要在书房说，所以他出现在前院书房的次数最多。
书房内所有的灯都亮着，但老爷子面无表情，像是戴着一张青铜面具，也像一个能力很强，架势很足的孤家寡人。
他苍老的腔调不高不低，但问的话足够把这个家里的一部分人吓住。
老爷子掀着唇角问明显不愉的陈子昂，“什么时候这个家由你说了算了？”
本就在陈子昂身上看不到温柔，老爷子意有所指的问话让他的像是一把见过血的刀，泛着森寒的煞气。
老爷子却对他的怒气报至微笑，以哪种调侃的口吻说，“你想当家也可以，把你娶回来的那个女人休了，我立马把这个当家人的位置让给你，你把陈家的天捅个窟窿也没人敢说二话。”
敲打人的把戏是老爷子最爱玩的。
陈子昂其实能听他敲打的人？
“不愿意做当家人，又想插手，这天低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儿，”老爷子好整以暇的冲着他的背影喊话，像是对不懂事的晚辈那样，捣鼓了一句，‘“猴崽子，真以为自己能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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