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们妈商量过了，”李大河黑黑的面容上有着很多时间刻下的皱纹，他说，“中了一次风，但我俩都还没到离不开人的地步，我自己就能照顾你们老妈，就还按照以前那样，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尤其是红旗，在国外那么远的地方不要因为一点事就跑回来。”
“爸——”
李红旗噘嘴：“我妈都中风了，你还怪我回来。”
“我哪儿是怪你啊，”李大河长长的叹气，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
很想安慰父亲，但该怎么安慰他呢？
李红旗不知道，李平他们也不知道，一下集体沉默了。
“就按照你爸说的来，”宋翠莲含糊不清的表示着。
方溪溪赶快把她嘴角即将蔓延出来的口水擦掉。
家里家外一把手，历来干净利索的母亲连这些都需要别人帮她做了，李红旗心里难受的厉害：“医生说妈什么时候能康复吗？”
“要年后才行，”方溪溪也挺难受。
大家心里都难受了一阵儿，李平说：“照顾老人的事不能只然后弟妹一个人走，每逢双日我跟孩子他妈过去，住的也不远，晚上我们再回去。要是这样觉得麻烦，我们就搬回去住。”
“还是逢双日过去吧，”马晚秋急忙表示，“又是大人又是孩子的，人太多，还是我们过去，或者把爸妈接到咱们家，这样方便照顾。”
都分开住十来年了，在住到一起，马晚秋第一个反对，她宁愿多出钱，多出力。
“你们有时间就过来，”宋翠莲拍板。
孩子们孝顺，他们自然也是乐意看到的，但也不愿意给孩子添太多麻烦。
怎么照顾就这么定了。
……
……
当天夜里，陈子昂有些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了。
得知他还是赶回来了，恢复了一些的宋翠莲哭了好一会儿。
陈子昂陪着她说话，她又高兴起来。
……
没有回在县里的住处，而是在附近找了旅馆。
放下行李，收拾了用品，李红旗有些沉静的坐在床边，望着浴室的门说， “我想回国。我爸妈都老了，你爸妈虽然比他们年纪很多，但也有老的一天。我想回国用更多的时间陪在他们身边。”
隔着门，被洗浴的热水从头顶冲刷着的陈子昂，单手撑在墙上 ，热气模糊了他的脸，但李红旗说话的声音很清晰的传了进来。
“我当初一门心思的考大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过上好日子，让我爸妈，我大哥， 安子他们过上好日子。”
双手抱膝，李红旗陷入回忆中，笑了下：“除了父母渐渐的老了，现在大家都过的挺好，但又发觉一开始想要的好似乎不是这样的。这感觉真是有点奇怪，让我一点也不想在出国了。”
腰间围着浴巾，陈子昂带着一身的水汽走出来。
他带着热气的手掌在她发顶揉了揉：“在待一段时间我们就回来，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不好？”
“不好，”李红旗拉着他手臂，抱在怀里，“大哥他们商量怎么照顾爸妈的时候没我的份儿，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难受。”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瞪眼，李红旗把他蹬一边儿去了。
被踢了一下，陈子昂低低的笑：“根据现有的情况，我们计划一下什么时候回来好。”
小脾气上来的李红旗，爬起来笑的谄媚，“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快点说，等会儿我还得回医院 。”
“大厦的广告还没登。公司跟国外医疗机构明年的合作也要处理。除了这些……”陈子昂搔了搔眉梢，“你一直想在国外建立中转站，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跟柴宏伟他们谈谈这件事。”
他说完了。
李红旗眨眼，又眨眼：“这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完的事。”
除了最后一件 ，其他又都是必须要做的。
她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老公太厉害了，我有压力。”
倒在她旁边，伸手捏了捏李红旗软软的耳垂，陈子昂撑着侧脸看她：“等把中转站做成了，该有压力的就是我了。我老婆，我媳妇太厉害了，我好有压力。”
他尖细这嗓子学她。
李红旗笑的肩膀跟着抖：“你有这个觉悟就好，我可不是一般的家庭主妇。”
把中转站做到国外，这确实是一件能让李红旗兴奋的事，也确实惦记了很久 ，一直都没有打消过这个念头，但也一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提上日程。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已经在畅想了，似乎已经在面临挑战。
“过完年在回去吧？”
李红旗没忘了眼前的事，知道他不太像回国，毫无压力的撒娇，抓着他肩膀晃：“我都好多年没有过农历的新年了，我们过完年在回去好不好？”
“哪里有好多年。”
只裹了一条浴巾，她还压在他身上乱蹭。
陈子昂微微眯着眼睛笑，手掌放在她腰上，一脸的意图不正。
与他对视了半秒的李红旗，跳起来。
她跑了。
门关上没一秒钟又被推开。
“过完年在回去，”她愉快的这么决定了，关上门脚步轻快的回医院。
没有她的房间里，慢慢静的像是没人存在。
在这个飘着雪的寒冬腊月，陈子昂维持着只围着浴巾躺在床上。
他不应该陷入到现在这种情绪中，而是应该 把她送回医院。
没有送，就要打电话确认她回医院了没有。
但他，躺着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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