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愣在那里，洛清幽还靠在她的怀里，泪水让她的眼前变的模糊起来，叶知秋有些不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周二不应该好好的待在周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空出一只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叶知秋定睛一望，没有见到周二，只见傲雪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她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的不耐烦。
“快些将你的药引子拉开，免得碍着我。”傲雪在她身边蹲下，不知对谁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伸手去扶靠在叶知秋怀里已经闭上眼的洛清幽。
叶知秋还没反应过来，正想说什么，却有一双手从身后将她扶了起来，随后她便跌入一个怀抱中，只觉得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
的确是周二没错。
洛铭终于赶了过来，见到躺在地上的洛清幽，他只觉得阵阵腿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如今腹部插着箭羽，毫无生息的躺在那里。
“清儿。”洛铭喊了一声，正想上前，却被人拉开。傲雪抬眸瞥了他一眼，然后用十分冷漠的口吻道：“不想她死就别打扰我。”
随后傲雪就吩咐下人，将洛清幽抬进了屋子里，她好给洛清幽诊治。洛铭倒也还没有全然乱了阵脚，毕竟他还要安抚这些受了惊的客人。
周二则是趁着众人散去的时候，将叶知秋带出了洛家。她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眼神看上去还有些呆滞。
也是，小姑娘虽是饱读诗书，却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遇到这样血腥的场景，会受到惊吓也在情理之中。
马车上，叶知秋依偎在周二怀里，一动不动。一路上她都是这样，任由周二摆布，他将她抱上马车，将她搂在怀里，她也什么反应都没有。
“吓着了？”周二轻轻拍着叶知秋的后背问道。
叶知秋点了点头，又想起方才的场景，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如今也不知道洛清幽是死是活。
“她是为了救我才那样的。”叶知秋抬起头来看周二，见他脸上除了一贯的笑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所以你就要答应她那样的要求吗？”周二垂眸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怀里的小姑娘不似平时的那般活泼灵动，仍旧还有些呆呆的，多了些傻气，倒显得她更小了些。
叶知秋一时没反应过来周二说的是什么，看向他的眼中满是迷茫与不解。
“我刚才若是不来，你是不是就要答应洛清幽的要求了？”周二好意提醒道。
其实他早就来了，只是听到洛清幽对叶知秋说的那些话之后，周二想听一听叶知秋会如何回答。他原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能等到叶知秋开口回答洛清幽，不过方才就在见到叶知秋张嘴准备说话时，周二却又不想让她说出来了，于是他唤了她的名字，打断了她。
“我不知道。”明白周二的意思之后，叶知秋缓慢的摇了摇头。
现在她也不知道，如果刚才不是周二出现的话，她会怎么回答洛清幽。
“你会答应的，因为你觉得你欠了洛清幽一条命，又或者说，你觉得你欠了洛铭一条命，所以不管洛清幽在死前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她的。”周二肯定的说道。
就好像叶知秋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他一样，并不是因为叶知秋对他有什么感情，而是叶知秋觉得愧疚，并且怜悯他，这些周二心里都清楚的。
若是洛清幽真的死了，又是为了救叶知秋才死的，那叶知秋对洛铭的愧疚会更多。
叶知秋答不上来，周二这样毫不留情的揭穿她，她什么也说不上来。
礼尚往来不就是这样吗，我送你一张纸，明日你就要还我一支笔，我还你的东西总要比你送我的东西更好更值钱，好似这样才对得起这四个字。
若是洛清幽真的为了救她而死，那她就欠了洛铭一条命，她哪里还得起。
“那岁岁有没有想过我？”周二又接着问道。“若是洛清幽真的死了，你又答应了她那样的请求，那你是不是要同我和离，改嫁给洛铭，好替洛清幽完成她的遗愿？”
周二的语气没有往日的温和，他话里带着满满的质问，叶知秋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现在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想改嫁，更不想嫁给洛铭，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反驳周二的话。
沉默了好一会，叶知秋才开口道：“她不是说的是二爷死了之后吗，二爷又不会死，哪里就用得着考虑之后的事了。”
叶知秋有些不满的撇撇嘴，她才经历那样的事，周二就这样质问她，她只觉得脑子里面像是装着浆糊一样，乱成一团，让她没法思考。
“我不死，岁岁不是走得跟安心吗？”周二并不打算放过叶知秋，而是嗤笑道。
若是他死了，叶知秋兴许还会有一丝犹豫，可若是他死不了，叶知秋只会更没有后顾之忧。
他还是懂她的。
被人看穿，叶知秋心里一惊，忙低下头去，然后低声道：“对不起，二爷。”
他说的没有错，要是周二的病真的治好了，就是没有洛清幽的这件事，叶知秋也在想着离开周二。毕竟周二娶她是为了冲喜，既然他的病好了，自己留在周家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两人又算不上夫妻，叶知秋想要离开。
他若是死了，她可以给他守寡，但是他要是好了，她却只想离开他。
周二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然后一本正经的道：“岁岁，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明白吗？”
看来小姑娘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然怎么会觉得对不起他呢。
果然，叶知秋看向周二的眼中仍旧是迷茫。或许她真的是被吓到了，现在脑子都不会思考了，以至于周二在说些什么她都听不懂了。
“岁岁，你不需要为别人而活，明白吗？”周二接着道。
她以前是怎样的他不清楚，但是两人自从认识以来，周二就一直觉得，叶知秋在为别人活，为别人的高兴而高兴，为别人的难过而难过。
“岁岁那天若是不想做周家二奶奶了，你便同我说，我给你放妻书。”从初见开始，他就是打算给她放妻书的。
周二松开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胸膛，让她靠着他，然后接着说道：“只是我希望岁岁想要离开我的是时候，是因为你自己不想做周家二奶奶，不想再同我做夫妻，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人或什么事。”
其实他还想说，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是因为你想做周家二奶奶，是想做我的妻子。
叶知秋有些愣愣的，只觉得鼻头发酸。
“洛清幽救了你，那是她的事，她让你答应那样的要求，本身就是在为难你，你是要感激她没错，但是却不是这样牺牲自己，明白吗？”周二声音缓和轻柔，好似潺潺流水。
叶知秋觉得眼眶发热，她不自觉的在周二身上蹭了蹭，好半天后，才点点头，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
他越是温柔，她就越是难过。
叶知秋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了，宋勉走了之后，她活着好像只是为了等宋勉，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
再后来嫁进周家，照顾周二又成了她生活里唯一的事，只要照顾好周二，让周夫人不会找爹爹和娘亲的麻烦，这样就足够了
为自己而活吗？她现在不晓得如何活着，才是为自己而活，她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清楚，如何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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