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角解乎心热，羚羊清乎肺肝，泽泻利水通淋……”
小女孩稚嫩却认真的声音从阳台传来，杜老一进门就听到了。
“不错，这才多久就能背《药性赋》了。”
半年的时间过去，尹果果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她怎么都不愿意去学校，还十分坚持的想要跟着夜凡学习中医。
或许是半年前夜凡用针灸救了她的原因，又或者是父亲因为西医出现事故最终导致家破人亡。
尹果果似乎觉得中医能给她很大的安全感，却很抗拒西医。
对于这件事夜凡都不得不说一声天道好轮回。
尹果果的爷爷也就是尹涛那个早死的爹，其实是个村子里的赤脚大夫。
但这个赤脚大夫的医术实在有限，所以为了挣钱也确实故意夸大过自己的医术，对治不了的病症也时常糊弄了事。
这在那个年代的农村不算是稀罕事，因为耽误病情死了的病人也实在算不上少。
可尹涛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中医在他心里就成了虚假的代名词。
他厌恶那个满嘴没几句实话的父亲，也厌恶农村那群没见识的村民，更厌恶药效全是吹出来的中医。
所以他学了西医，他想向父亲证明只有西医才是正统，中医，那都是骗人的。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西医也害死了人，他成了更父亲一样的庸医。
也许他的自杀并不只是因为前路黑暗，而是因为信仰的崩塌。
他更想不到的是，他的女儿不仅被中医救了，还因为他的事对西医产生了抗拒。
“杜爷爷好。”
果果乖巧的叫了一声，然后就抱着平板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杜仲望着她的背影叹气，
“还是不肯去学校吗，这样可不行。”
夜凡放下酒杯，手上开始张罗茶具。
杜老老嫌弃洛语泡的茶不好喝，倒是很喜欢她的手艺。
“不去就不去吧，洛语能教的了，就算去也得换个学校。”
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心里却在思考给果果换个什么学校去。
这个孩子不去学校除了爸妈的死，跟学校的同学拖不了关系。
尹涛出了医疗事故后那边家属也是着急愤怒，这一愤怒呢就容易冲动行事。
他们找不到尹涛，但却打听出了尹果果的学校，跑到孩子学校大闹一场，还打了孩子两巴掌。
最后控制倒是控制住了，但学校里的人都知道尹果果是因为爸爸是治死了人才被打的。
常言道童言无忌，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多少纯真就有多少恶意。
或许他们不是有心的，但尹果果在学校确实受了不少排挤和欺负。
杜老喝了口茶，喟叹一声，
“还是小凡你泡的茶有感觉，洛语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这泡茶的手艺不行，糙。”
“是我手艺不行，比不得阿夜。”
洛语倒是认错人的快，夜凡却嗔了杜老一声，
“老爷子可别欺负我们家洛语，您老哪回来他不是端茶倒水的，结果你还嫌弃他，回头再在不给你泡茶了。”
洛语听到她说‘我们家’三个字立马坐的更板正了一些，似乎这样就更符合形象了似的。
“别别别，千万别，老朽知道他有人护着了还不行，来你这儿就为了这口喝的，不让喝我可就不来了。”
洛语不给端夜凡那就是不给喝，外面找不到这茶叶不说，更找不到夜凡这样泡茶的好手啊。
夜凡扬扬眉，也不跟他争辩，
“杜老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直说吧。”
杜老一杯茶饮尽，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腿。
夜凡垂下眼，每次杜老做这动作就准没好事。
“我找你还真有点事，我给你找了点外快，热闹还轻松，关键还能教你怎么教育孩子，非常合适你。”
夜凡不抬眼看他，伸手指了指洛语，
“他负责带孩子，我不会。”
所以这‘好工作’还是让他去吧。
“嗯，果果是我在照顾，还是我去吧。”
洛语一本正经的附和，态度十分认真明确，深怕杜老不相信是他在照顾孩子。
杜老斜他一眼，
“别添乱，这事儿你做不了。
小凡我跟你说啊，这真是好事，而且也就你做的了。”
杜老说的事是不是好事不好说，但能做的确实不多。
他要夜凡到金海医大去帮他上课去，中医科的课，一周两节课，加起来就一上午。
为什么说这活能做的不多，因为中医爱藏私啊。
中医这东西为什么到了现在退步多进步少，就是因为大家都爱藏一手。
虽然中医这学科确实看天赋，但愿意把自家手艺教给外人的中医那也是真不多。
“中医这行当，经验少的教不了，心胸小的更教不了。
黄杉你认识，让他带个把徒弟还行，让他去授课，不行。
教什么都半遮半掩，教出来的学生也跟他一样固守成规，以后只能靠着老祖宗那点东西过活了。
倒是你，年轻，敢说，更敢用，或许能教出一批不一样的中医大夫来。”
黄杉要是知道你这么嫌弃他一定哭的心思都有，人家那态度叫为病人安全着想，结果竟然被师父嫌弃成这样。
杜老只怕是馋她肚子里那点用毒用药的东西，但他年纪大了，学了也传不了多少年。
倒是现在医学院的那群年轻人，还有大好的未来，也还能教给别人。
夜凡沉吟，
“您真放心让我去，要说把我会的都交给他们肯定不可能。”
杜老露出失望。
“倒不是藏私，只要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学的多学的杂，真要他们学得几百年。
指导指导不是不行，可我的用药多与毒相关，到时候万一给你教出个毒医出来，再惹出点乱子来，您真不找我麻烦？”
杜老还真不是没想过，可利弊之间必须是利更多啊。
“这个就不是小友你要操心的了，教知识的事归你，素质教育归学校嘛。
化学上那些试剂不也多的是带毒的，还有那些什么辐射元素，这不也没见人家因噎废食就不研究了嘛。
你啊就放心去，不过该收着点还是收着点，必须保证救人的比杀人的教的多，这就行了！”
呵呵，这要求确实够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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