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州兵府，负责借粮的人朝押运文书上看了又看：“确定不是从上个月18启程的？”
带人日夜兼程而来的李问自然明白这位小吏的疑惑，很肯定的说：“是这个月18从冀州长郡府启的程，路上一共用了十天。”
“2月的行程你们用了十天？”小吏觉得他疯了，“骑马来的吧?”
“哈。”
李问染了些许风尘仆仆的脸难得一笑道：“其中玄妙大人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小吏把文书朝桌上一拍：“走，我倒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运粮的队伍就停在大门外边儿。
小吏一出门就看见一整排形成一个长龙的四轮车了。
而且那是啥？
看到两只你拍我我拍你的大黑熊，小吏差点没晕过去。
他脸色卡白卡白，风中凌乱地道：“我……我信了，怪不得农忙季还有外来的军饷。你们何方神圣呐？”
李问的眉一皱：“半月后拔营的将士们不是急着用粮吗？”
小吏说：“急着用也没有冲千里之外调的道理啊，更何况现在是农忙季，当今圣上还以身作则，祈求风调雨顺，兵府又怎敢耽误百姓秋收？你们这是？”
他们这是被坑了。
李问下意识朝谷小雨的方向看。
后者半眯着眼睛，坐在车辕上，显然是在忍耐。
“你们这里可接到有人会送粮过来的文书？”李问转过头接着问。
秋实的季节，一群百姓奔波千里送粮，这摆明了是得罪人了，有人想朝死里整他们。
小吏也不傻，转转眼珠子就能想清楚里面的弯弯绕，他捏了会儿下巴才说话，“文书暂未收到，许是在路上也不一定。”
“劳烦大人收粮，发放凭证，还有那运粮的文书，”李问说着拿了银子递给小吏，“等文书到了，还望大人知会在下，到时必有重谢。”
小吏的袖子朝他手上一拂，银锭子就被收了去，“一定一定，先卸粮食吧。那车怎么四个轮？熊拉来的啊？这样这样，我将你介绍给兵府的虎将军。”
进城时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会儿也是引来许多人观看，若在介绍给那什么虎将军，怕是别想走了。
李问惋谢，只说等通知运粮的文书到了在拜见不迟，这下也不怕这小吏拿了银子不办事，等把卸了粮食，拿了签署好的文书，李问带着谷小雨他们火速离开。
到了客栈怕在引起围观，两只熊被勒令待在笼子里不许打闹。
他们这一行人虽不是日夜奔波，但一路上也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其辛苦三言两语难以形容，大家都累瘫了。
李问洗漱了一番，换上一身干净衣裳，湿漉漉的头发也绾起一半，其余的散在肩上。
客栈的后院，他在这里见到谷小雨了。
本还在想这么晚了去房间找她会不会冒失，她却在后院跟驴子和马在一起。
说起来，这一路能这么快，也托她精通御兽的本事，脚力哪里不舒服，那个病了，她都知道，一路上都将它们照顾的好好的，李问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这样的深夜里看到她在牲口间活动。
李问看了一会儿，踩着自己的影子朝她走过去。
“谷……”
谷小雨靠在牲口棚的柱子上，睡着了。
就连李问自己都觉得累了，更何况是她呢。
她小小的个子，身子那么单薄，脸上偶尔流露出来的疲惫让人恨不得将她护在羽翼下。
更何况她的殚精竭虑和疲倦都是他造成的。
李问心底刺痛，轻手将她拦腰抱起来。
“唔？”
谷小雨一下就醒了。
她困倦的双眼有千斤重，反应过来自己被李问抱着，连客气话都不想说，重重靠他胸口一靠，“谢谢你…”
李问只举得她出乎意料的轻，没什么重量的身子甚至能对折起来。靠过来的动作，直直撞进他心口。
李问快步带她进了房间，看到有些薄的被褥，他皱皱眉，还是把她放上去。
谷小雨躺上去滚个圈儿，又滚回来，侧在床边眨被困意袭击的眼，“你还是说找我有什么事吧，要不然睡也睡不踏实。”
李问的余光看到床尾有水盆，他走过去拧了手帕返回来，把帕子递给她。
谷小雨用它胡乱擦脸。
“用饭时见你没吃什么，这会儿吃点什么垫垫肚子？”
“不用，”脑子里紧绷的神经断了，谷小雨的身体也累透了，吃不下，干脆坐起来，盘腿坐着。
李问的手背到腰后，被湿漉漉的头发滴上了水，他又将手收回来。
注视着他的谷小雨误以为他要说的事很难开口，正欲开口询问。李问道：“我们在这里停留些时日，等运粮的文书到了，拿着它去进城告状。”
傍晚交接粮食时，她就隐隐有这个想法，现在由李问说出来……
谷小雨的眼珠转了下：“要告的，可是李家。”
李问明知故问：“李家有什么不可告？”
“不必顾忌我，”他道，“我虽是李家人，但李家的行事我是历来难以苟同。能借此事给他们一些教训也是我想看到的。”
“……”
静静无语的对视中，谷小雨能感觉到他的话是百分之百出自真心。
那她还客气啥？
告他娘的。
谷小雨朝床边蹭蹭：“你也坐，你也坐，咱们唠一下怎么告，从那个方向告。”
这客栈的屋子连个圆凳都没，他坐那儿去？床上？
看她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李问不由的滚滚喉咙，生出些许的不自在，“这些明日在说也不迟，你睡下吧。”
谷小雨的小腰一挺：“我不困了。”
看出来了，她的两只眼睛现在就炯炯有神，是他不自在！
李问单手掐掐太阳穴：“我得想想才能具体说。”
“行！”
他是个值得依靠的人，把事情交给他，谷小雨反倒不会促。她双脚踩到地上，打算送他。
李问伸手在她肩上按了下：“躺着吧……你也累了。”
谷小雨还真就不送了，嘿嘿傻笑：“我刚才就想说了，你身上的皂角味真好闻。”
“……是吗？”
李问带着这个疑问走出房间，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
她喜欢这种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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