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县的每个村庄似乎都或远或近的依靠着大山，规模颇大，占据红河上游的上杆村也是如此。
李问第一次来这里，听在河里捞鱼的人说村子很好找，沿着河走就行。
他是来找人的。
听村民说他要找的人住在酸枣坡上。
找了两大片酸枣坡他才找到，而且对方还记得他。
“你怎么在这儿？”正在自家菜地里刨地的阿雅惊讶极了。
阿雅是老太太那位出嫁的闺女，谷小雨她们的姑姑。
李问便称呼她为“谷家姑姑”。
气度非凡，况且还是个男子的人，阿雅没见过，怪不自在的道：“我在娘家见过你，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没错。
李问就是特意过来找她的。
几日前，谷家那场丢了银票，又找回银票的大戏，只唱了一半。
那银票到底是老太太为了敲诈谷小雨他们撒谎，还是确实丢了？
这是一桩悬案，李问找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没有太多修饰的开口问了。
“她给我的，”阿雅很激动的道，“她说谷小雨一家发达了，想二百两银票就甩掉她，说这是做梦呢，她就把银票给我了，让我拿着，她回去闹，在闹二百两。这是我娘亲口说的，我要是有一句瞎话，让我不得好死。这事我男人，我家孩子都知道。”
她说着说着委屈的哭起来，说：“我也是傻，心里对大哥一家过意不去，跑回娘家看那边闹成啥样了。结果被狼闻味儿揪出来，你看看我的腿，”她哭着拉了裤腿要让李问看自己腿上的伤。
“不必了，”李问急忙拒绝。
阿雅把裤腿放下道：“明明是说好的事儿，被揭穿了，她就把脏水全泼我身上。我是肉没吃着，凭白惹了一身骚，别人都说是我做了贼，连亲娘都不放过，全都看不起我了，我冤呐……”
又哭又说又骂，讲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李问听着没插话，在她停下来后问她：“那位老太太可在？”
“不知道去哪儿了，”阿雅用袖子擦眼泪，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恨。
她想起来问：“你为啥打听这个啊？”
李问说：“你可想证实自己的清白？”
“想！”阿雅瞪着眼说，“我当然想，我太冤了，我都哭了好几天了。”
他点点头，拿了一锭五两的银子给阿雅，让她去借头驴。
因为想要弄清楚这件事，就得找到老太太。
但找了两个地方，跑了几十里地都没瞅见个人影儿，看这德行很可能下个地方还是在找不到。
阿雅满心烦躁的看着将黑的天色，和沉静的少年：“也不是你的事，你费这么大的劲儿，你图啥啊？”
图他冤枉了谷小雨，图自己心里过意不去，想把这件事从根儿上弄清楚，也看一看自己为什么会冤枉她。
李问当然不会把这个告诉阿雅，他催马走快些，争取天黑前在到处找找。
谁知这一找就是两天，而且还没找着，是人家老太太自己冒出来的。
她挽这个篮子进门的时候，阿雅被吓一跳。
因为老太太不知道咋搞的，整张脸掉像了。
只有大病或者快死的人脸才会掉像，这是身体里面没有精气神儿原因。
但阿雅立马想到自己遭的罪，火冒三丈：“你还好意思到我家来，你怎么不藏一辈子？你来干什么？”
走进门的老太太，眼神又阴又毒的瞪着阿雅：“你也不认我这个娘了？不认之前先把我以前拿给你的银子还我。”
不说家里情况，单就老太太那么多姘头，她手里就没缺过零花钱。
阿雅少跟着沾光了吗？明显没有。她立马就心虚了，嘴上也虚道：“是你先不拿我当亲闺女的。”
“我不把你当闺女，我会拿这东西来看你？”老太太示意了一下自己臂弯里的篮子，想和解。
阿雅翻白眼：“当时在大哥家里的时候，你对我可是又打又骂……”
“你不跑过去送死，我的银票能被在抢走？”老太太因为这个快死了，阿雅这个没一丁点本事的狗东西还敢提。
老太太想把篮子砸她脸上，“我没让你赔够好得了，在敢提老娘撕烂你的嘴。”
“我，我凭啥不能说……”
阿雅委屈得想哭。
但她怕老太太，跟外人说的那些卖惨的话一个字也不敢讲了。
老太太知道她什么德行，不惜地多看她，自顾自把篮子放下，问：“这几天你回去过没？”
“我倒是想，”但是不敢，阿雅怕谷小雨揍她。
“对了，”阿雅让老太太赶紧进屋，说，“你还记得谷小雨家那个看着就矜贵的年轻人不？”
老太太记得。
阿雅盯着四周围，小声道：“他就借助在我们这儿，说要找你，我哪儿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带他瞎跑好几天了，你躲着点儿，别让他撞见。”
“他找我干嘛？”老太太瞪着眼，“你是不是从他那儿拿到银子了？”
“没有！”
人就在门外的李问，听着院内母女俩的对话，摩挲了下干燥的手指，转身走了。
*
翻过天没多久，是这月的十九。
这天，谷小雨一大清早就背抄这手，溜溜达达的去里正家了。
清粥小菜，鸡蛋酱，里正家的早饭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儿媳妇娘家的弟妹，坐月子，非得给俺们也送点鸡蛋，”长得猴精猴精里正媳妇，给自己家像样的伙食找借口。
谷小雨心里笑的不行道：“放心吧大娘，我不找你借钱。”
“那你来干啥？”里正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猜对了。
谷小雨是来找他要钱的，她伸手：“买后山地的银子你还没找我。”
“后山地个屁，”里正一说起这个就激动，骂骂咧咧，“你把我朝死里坑，你还有脸问我要银子，我告诉你，没有，那银子我不找了。”
“行啊，”谷小雨非常好说话道，“你不找你就是我同伙，将来李家人找我麻烦，我头一个把你撂出来。”
“你还是不是个人了？事儿我跟你一块担着了，你连这点便宜都不让我占……”
里正说的跟哕的似的。
谷小雨摆手：“停停停，少跟我来这一套。我等着出门。”
里正不哕了：“你出门干嘛？”
“明天我小表弟成婚，我过去送礼，你跟我一起。”
“我不去。”
想让他一起去送礼金，想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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