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解春愁 > 第399章

  为什么还不能动苏云落呢?
  只有通顺钱庄的穆宣穆大管事与执印人苏云落才省得。
  执印人与通顺钱庄,互相牵制,缺一不可。只有执印人才能开启通顺钱庄隐秘的巨大宝藏。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
  但规矩,不就是人建立,而后再由人破坏,再建立的。穆宣想改这个规矩,很久了。
  久到他都快忘记,岁月如梭,无情地转动着,他竟然已经走过了百年的岁月。而为了破坏这个规矩,他花费了他生命中大部分的光阴。
  希望他的光阴不会虚度。
  红泥小火炉的火舌温柔地舔着瓦罐的底,仍旧将煎茶的水烧开了。
  小童将茶倒进瓦罐中,轻轻搅着。
  茶在瓦罐中舒展着,散发出独特的香味。
  好茶与好酒一样,总是让人惦记的。但好茶能让人清醒,而好酒却是让人迷醉。是以穆宣喜欢茶甚于酒。
  茶好了。小童将茶水倒入茶盏中。茶盏有两个。
  穆宣手上缓缓转着茶盏,目光缓缓看向对面的人。
  是一个年轻俊朗的青年男子,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低头吃了一口热茶。
  “很香。”年轻人赞叹道。
  穆宣笑了。
  “若是你喜欢,可以日日都吃得到。”穆宣朝年轻人抛出橄榄枝。
  年轻人仍旧微微笑着,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穆宣也不急,缓缓地将茶吃下去。
  “以后这天下,便是明家的了。你若喜欢做什么,还有很广阔的余地。但通顺钱庄,却是你最好的选择。”
  年轻人将茶盏放下,微微侧着头看穆宣,目光露出一丝好奇来:“为什么是我?”他自小便省得,明家与通顺钱庄的穆大管事关系不一般。明家人丁不旺,在明灵做皇后前,明家从来不曾出过做大官的人。明家的命运翻天覆地的前一晚,穆宣寻到了明家,与明灵以及明灵的父母相谈了一夜。次日明灵便盛装打扮,在春园上邂逅了刚刚失去妻子的太子弘。
  明灵自小便有野心,但缺乏支撑。哦,最重要的是明家缺钱。小门小户的明家,一向是汴京城里权贵圈子的边缘人。
  但从那晚之后,明灵变得贵气起来。仿佛一夜东风吹来,将以前那位单薄的少女变成了可以支撑凤冠的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穆宣笑了起来,露出不大显眼的鱼尾纹。他答非所问:“明风,我很喜欢你亲手打的鹿肉。”
  明风的眼睛微微敛着,没有再问。
  其实没有为什么。因为明风是顾闻白的好友。
  被好友背叛,是他送给顾闻白辞别人间的礼物。
  他穆宣做事,向来很讲究礼。
  人是赤/裸/裸/的来到这世上,却要千疮百孔的走。
  苏云落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很是诧异。明明,昨儿还没有隆起来的。今儿系腰带的时候,忽地觉得往日系的位置绷得有些不舒服。
  小家伙竟是长大了吗?
  采苹端着木盆进来,见苏云落抚着自己的小腹,眼睛一梭,下了定论:“东家,您胖了。”
  苏云落:“……”
  还是咏梅贴心:“是东家腹中的小宝宝长大了呢。”
  苏云落宛然一笑。
  但,采苹说得也没错,她好像是真的胖了。苏云落捏了捏腰间两侧的软肉,果然松松的竟然可以捏起来。
  她唬了一跳。
  她记得赵栋那些姨娘怀孕时,都只大了肚子,旁的肉没长多少,生完孩子很快便恢复了身材。
  难不成自己是个特例?苏云落有些闷闷不乐。要不今儿吃少一些算了。
  采苹兀自拧着帕子:“大理寺卿明风,被穆宣邀请到了通顺钱庄。”
  “是么。”苏云落接过帕子,道,“他如今倒是不忌讳我的存在了。”想来是作了完全的准备,预备撕破脸。
  苏云落将热热的帕子覆在脸上,让毛孔舒舒服服地舒展开来。
  雪沫子已经下了两日了,天色越发冷。她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窝在大炕上躺着。
  可是有那么多的事还要安排呢。
  她将帕子从脸上拿下来:“大爷的父亲殁了,我们送几个人过去替他守灵。”
  方大侠,诸不宜,面具人,被送到了顾家的灵堂。
  于海与方古正神色憔悴地在跪在灵前,垂着头。顾家二房顾长生虽然戴着孝,却是喜气洋溢,掩都掩不住。
  压在他头上的顾长鸣终于死了,唯一的嫡子回不来,怕是很快就要死在外头了。
  顾长生猜想,定然是顾长鸣前半生用尽了福气,是以现在才落得这个下场。
  
天使倒是带来了皇帝不痛不痒的慰问,可那管什么用。人都死了,也没有实质的赏赐。两夫妻琢磨着,该如何先将顾长鸣手上的财产先拿过来。若是没有明面上的财产,将他藏书阁中的藏书与字画变卖了也是好的。
  面具人仍旧戴着他的面具,垂头跪在灵前。他这等异状惹来前来吊唁的人不断窃窃私语。
  顾长生频频点头应付着:“长兄的长随,长随。”至少苏云落送人来的时候,是这么说的。说实话,他也没见过面具人。但按照苏云落说的便没错。
  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灵堂来欲拜祭。
  一个身材高壮的人走在前,下巴的胡子刮得极干净,露出与上面截然不同的雪白肤色来,惹得旁人多看了他两眼。可他风度翩翩,对礼仪似乎极为精通,是以旁人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另一人则是面容干瘦,带着一丝被日头晒伤的痕迹,穿着极其不合身的柿子色长袍,腰间束着极为名贵的玉带。
  顾长鸣名扬汴京,尤其是弘帝下了慰问的圣旨后,前来吊唁的人大多古古怪怪,是以这二人,顾家也并没有在意。
  有人与身材高壮的人擦身而过,倒是有些疑惑:“咦,这人倒是很面熟……”旁人笑他,“你便是想结交他,也得出了顾家门……”
  那人便笑了笑,仍旧是一脸疑惑地出去了。
  待钻上了马车,他才一拍脑袋:“那不是何家六郎吗?!以前何家那位骑着马经过街道,却是被姑娘们掷满鲜花与荷包的那位何家六郎啊!”
  灵堂中的人心不在焉地守着灵,没注意到何六郎将手中的香交给顾家的侍从后,猛然朝装着顾长鸣的棺材冲去。
  他发作得快,动作迅猛,竟叫人始料不及。
  待反应过来,却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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